老井雜文隨筆
水是生命之源,先民逐水而居。
我家所在那個村,是一個新村,不足百年的歷史。據說,是日本“歸屯”政策的產物。原本的幾戶人家,住在各個溝溝岔岔。而這些無名的山水就有了名字,瞎子溝(后改為管家溝),方大坡,董大坡,高麗溝……這些有了名字的野山溝,之所以會被選擇,無外乎都有一個共同特點———泉水。歸屯政策之后,這些溝溝岔岔的原住民,必須來到現在的地方聚居。這里要想活下去,也離不開水。從我記事起,小村就有了三口井:東井,西井,小井。春夏秋冬,寒來暑往,小村在每天清晨醒來,人們第一件事就是挑水。滿街都是擔著一根扁擔和倆洋鐵皮桶的男人們,還有滴滴答答滴落在街上的水滴。活色生香,從挑水開始。
父親兄弟三個,擔水的.責任落在父親肩頭,從十四歲開始,一直擔水擔到大家庭分家。老屋離倆井一樣遠,西井回家的路,坡比較小,老爸天天去西井挑水。水很金貴,容不得浪費。
據說大伯父的兒子特別淘氣,又是家中長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某日,大哥忽然不見,屋內外遍尋不著,很是著急。無計可施百般難受之際,大哥在水缸中一躍而起,少不了一頓暴打。可老爸最難受的是,還得挑滿一缸水。
東井,位于村東頭,村小學校房后。十多米深,水位卻很淺。有一個用整根松木作的杠桿,一頭拴一根橡膠繩子,繩子頭上掛一個鐵鉤。打水時,把鐵皮水桶掛在鐵鉤上,拉動杠杠,把水桶放入水面,裝滿水,提出鐵桶,用扁擔挑回家倒入水缸。這個井,在旱季總會干涸,于是全村人都靠西井生活。
西井,顧名思義,在村西頭。井口很寬闊,三四米深,水量大,幾乎沒有枯水期。我們家從村東頭搬到村西頭,再搬回村東頭,一直吃西井的水。但是,由于井口太大,直徑兩米多,各種雜物很容易進入井中。井臺又不高,在洪水季節,很多臟水又會灌入井中,又令人很是無奈。
小井,位于西井西南角三十米處。由于地勢低,水量一直很足。但是大家都嫌它離小河比較近,水質不夠好。雨季,井水多次漫過井臺流出來,甚至用鴨子去井里洗澡。不到萬不得已,是沒人去這里挑水的。
隨著時間推移,村里人丁興旺,三口井的水,越來越難以為繼。人們相繼在小西溝、高麗溝找了倆處泉水,只不過要用水瓢把洋鐵桶裝滿水,挑回家。本地還有個年俗,春節那幾天,必須挑滿一缸水,寓意滿缸水滿缸財。搞得家家搶水,以至于天不亮摸黑挑水。恰好春節又是枯水期,以至于挑回來的水渾濁不堪。
前村長年輕時臘月挑水,由于井臺灑水成冰,小伙子居然連人帶扁擔落入井里。多虧挑水人多,及時拉了上來,跑回家中,已凍成冰棍兒。
那時村里,要求村民必須出義務工,并有工時要求。年終時候,村會計核算工時。一村人,聚在村部,人聲鼎沸,好不熱鬧。村長找到老爸,讓我父子倆,把井臺上厚厚的冰除去,計入工時。于是,我和老爸輪了一上午鎬頭,把晶瑩剔透的冰茬裝入土籃子里運走,臘月里,村子里又有了一個無冰的井臺。
小時候,清晨叫醒我的,不是雞叫,不是鬧鐘,是父親把鐵桶放在水缸沿上倒入水缸,那轟地一聲。
一直到了高中,放假回家,我還要代替老爸擔水,挑四次才把大缸裝滿。
由于我們村子,位于半山腰,離河谷還有一段距離。大家一致以為,不適合在個人家打洋井,全村幾十年來一直挑水吃。
高二那年冬天,寒假回家,去三叔家玩。一進院子,當院一個大坑,支起架子,鑿石運土,好不熱鬧。三叔居然在挖井,全村幾十年來,第一個真正挖“洋井”(壓水井)的人。幾日之后,一泓清水在井底徐徐流出,砌石頭埋入水泵,回填土方,閉合電閘,清涼井水嘩嘩的流了出來。
潘多拉魔盒就此打開,全村陷入了打井的瘋狂之中。
我家在我高三那年,也打了一口井,從此告別了扁擔,任由鐵桶生銹。一個時代結束,新生活開始了。
原來的東井,有三家各投進去一個水泵,挖了管道把水引入家中,順便把井口封上。西井和小井也被回填,無處可尋。
2015夏天回家,整個村子都在挖溝,污泥遍地。原來是當了村主任的堂弟,申請了自來水項目,讓村子免費通自來水。又一個想都沒想過的事,實現了。
水的故事,講到這里,也就很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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