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網－南方社區 2003-01-03
初出茅廬就被拉去上某個小學老師進修班的課，帶路的是個中年老師。我們剛走進教室就引發滿堂哄笑，八十號人樂不可支地看著我。“學生們”年紀都比我大，我只能站在那里尷尬地和他們相對發笑。
輪到我開講了，大家總算安靜下來。剛轉身在黑板上寫下標題，身后立刻一片喧嘩，“居然還有板書”、“哇，要講到什么時候？”“不會吧、這么麻煩”……這下壞了，我立刻回頭：“好，取消板書。下面講第一章……”。事先預備了十大張紙的內容，自以為幫他們總結了很多重點，只要他們注意聽、記點筆記，一定比他們自己看書總結方便。沒想到好景不長，幾分鐘后他們又開始造反：“在書上哪里？”“很（混）亂耶！”抗議聲此起彼伏。
我回答道：咱們先把書上相關的知識點回顧一下，然后去練習書里選一些重點。這樣比較有利大家理解啊。他們根本不睬我，聽到“重點”二字叫得更帶勁：那就直接劃重點吧！一個聲音格外有穿透力：“你看黑板，我們一星期后要考三門課！”我往黑板邊上一看，真的啊，可憐的學生！索性把心一橫，好！我也是當過學生的，非常理解大家！臺下終于漸漸停止騷動。我也開始大劃重點，幾乎是百分百地給出了題目和答案，大多數題目只需要學生具備常識。一旦有個把“學生”面露迷惘之色，我立刻使出渾身解數，告訴他們這道題在哪里有參考、怎么記好。什么記重點詞、舉有趣的例子、怎么推算什么的，我所有的經驗毫無保留，傾囊而出。
順利地度過一個小時后，我剛松一口氣，宣布以上所講的對付考試很充分了。臺下即刻風起云涌：“還是很（混）亂”、“數量不足”……也罷，我再為你們從頭到尾核實梳理一遍怎樣？大家終于又一次達成共識。這回我把各類題目的答題技巧都梳理了一遍，然后簡直是手把手地再為他們劃了重點，還要順便提醒他們把書頁折好，以免將來找不著。
我滿頭是汗，無可奈何地說：現在可以講幾句無關的話吧？“學生們”詫異地看著我。我說道：你們認為概念很難記，現在已經提供了不少方法和例子，理解和記憶并不太難。而且在積累了一些概念后，你們可能就會自覺不自覺地運用起來，這有利于思考。終于十分欣慰地看到臺下有人點頭稱是。
可惜想得到試題的心理馬上就蓋過了求知論道的好奇，有人開始問題型，其實是企圖驗證“重點”的真實性。他們如愿以償，得到了題型、分值分布、甚至問答題的方向。在座的“學生”都是老師，一定熟悉出考卷的路數，大概還暗暗覺得我真是無知、容易上當。
末了，我悻悻地說，還有什么要問的嗎？有人應聲叫道：題目到底是什么？我不禁苦笑，所講的重點，考卷就在其中；已經不能再說，再說下去就是增加你們的負擔。“學生們”露出一片嗤笑的神情。
“看來，我們之間只有相互信任了。”激動之下我脫口而出：其實大家只要每天抽一些時間看重點，多看幾遍就行了。真的，你們一定沒問題！孟德爾，偉大的科學家，你們知道他兩次申請實驗學校的老師職位都沒通過嗎？大家都已經是老師，哪里不行呢？我們都是小人物，可我們肯定能做出點什么啊！
臺下終于浮現出一片真心的善意的微笑。結束的時候，他們鼓了掌，我祝他們一切順利、生活幸福，到底把肺腑之言都說出來了。
正在桌子前輕輕松松地收拾講義，一位“學生”走過去，隨意丟來一句話：“老師，你會不會覺得我們很弱智？”我頓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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