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
雞鳴狗吠、炊煙裊裊的“鄉土中國”,從來都是文人不切實際的理想。過分強調堅守鄉土的價值,反而會模糊真正的焦點。從農村進城的“城一代”更應該理解城市才是問題的關鍵。
每到春節前后,返鄉的知識分子總要列隊哀悼一下正在或已經“淪陷”的故鄉。去年是一篇《博士返鄉筆記》,今年是一篇《一個農村兒媳眼中的鄉村圖景》,兩者都實現了刷屏效果,并帶動無數跟風之作。
可惜城里知識分子、中產階級對農村的興趣總是短暫的。年后開班,一切煙消云散。世界還是圍著城市轉。
有時候,故鄉就像記憶中的初戀。看到她挺著大肚子和一個陌生男人并排站立,我們總要惆悵一下,那個清純無邪的姑娘哪里去了?我們卻忘了,自己也早已是大腹便便的模樣。
村里人有錢沒錢都買了車,我們嘲笑他們虛榮攀比,卻忘了自己每次搖號不中之后的失望。農村青年拋妻棄子進城打工,我們指控他們要為留守兒童、空巢老人現象負責,卻忘了自己從來不曾堅守一天鄉土。
我們這些通過讀書、考學進城安家的農村子弟,相對其他農村青年是幸運兒。我們稱那些靠底層智慧、邊緣智慧發家致富的大老粗為“暴發戶”,因為他們降低了我們的優越感。在科舉時代,應試成功的士子既富且貴又有知識與道德的雙重優越感。在這個消費時代,我們考得再好終究也要與他人在同一條金錢標準上進行比拼,結果是非富非貴只剩一腔無處釋放的優越感。
我們同樣忘了,相對大部分農村同齡人,我們的生活已經多么優越。我們不曾去車間“享受”螺絲釘般的機械勞作,不曾在城市街頭擺攤被城管肆意驅逐,不曾因穿著破舊被地鐵里的白領嫌棄,不曾在臨時板房里打牌、看電視熬過時間。
事實上,我們對我們的同齡人一無所知,卻要對他們的選擇和生活妄加論斷。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不以為恥。
從上學時代,我們就把自己視作未來的城里人。農村是我們的搖籃,是我們的奶嘴,是我們的游樂場,我們卻沒有做過一天真正的農村人。
而今我們在城里生活不如意,面臨政策、地域、體制種種歧視與障礙,回過頭來卻要對家鄉秀優越感,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精神背叛。
農村有種種問題,但大部分問題是“要勞動力不要新市民”的畸形城市化造成的,絕不是“鄉愁”式的故鄉批判可以解決。解決農村問題的鑰匙在城市,解決中國問題的鑰匙也在城市。
鄉愁是一種奢侈品,它屬于身體與心靈分裂的城里人。他們要沒有化肥與農藥的有機蔬菜,卻不喜歡蔬菜漲價。他們要寬敞的公路以便周末開車“農家樂”,卻不歡迎農村人進城。他們光臨街邊小販買便宜蔬菜,卻抵制小販的兒子與自己兒子進同一間學校。
雞鳴狗吠、炊煙裊裊的“鄉土中國”,從來都是文人不切實際的理想。過分強調堅守鄉土的價值,反而會模糊真正的焦點。從農村進城的“城一代”更應該理解城市才是問題的關鍵。當我們棲身公園、電影院、24小時熱水的家,就不應該假設農村應該永遠甘心做鄉愁癥患者意淫的目的地。
呼喚開放、公平的城市,歡迎所有心懷夢想、努力打拼的年輕人進入,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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