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日記 趙凱欣
子衿說:趙凱欣的文章向來以真實和細節取勝。在第十一屆放膽作文大賽中,她的《隔壁》憑借著對生活細節與人物內心活動的細致描寫,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時隔兩年,已經上了大學的她攜新作歸來,描寫的生活雖然變了,但優點依然閃光。這篇文章通過一臺空調的眼睛記錄下一個宿舍的女孩們一天的生活。從清晨小小的摩擦到白天忙碌的生活,再到夜晚,大家盡釋前嫌一同吃火鍋。這樣平凡的一日,卻透過字里行間反射出不平凡的光彩來。
9月13日 星期五 霧霾
我是被空氣里的塵土味道嗆醒的。原諒我,我的確是在對空氣的要求上嬌氣了一點點,畢竟我的過濾網已經太久沒有清洗過了。藍色的窗簾還緊緊拉著,天光已經透了進來,但是寢室里的`女孩子們都還沉沉地睡著。不過我相信,等她們醒來拉開窗簾,一定會第一時間抱怨北京的天氣,用一種奇怪的帶著數字和字母的術語。
我發現窗簾的顏色總是在早晨最深,整個房間都籠罩在幽藍色的光線里,像是在海底。從六條被子柔軟的皺褶里傳出的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就像反反復復的潮聲。一只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兩排床之間的空地中央,像是被遺棄在這個周五無人的早晨。我突然對她產生了知己之情。
“嗨,行李箱。”正在我打算對她打個招呼的時候,右邊中間床上一只手機開始震動,“叮叮當當”地叫起來,于是我們就都非常具有職業素養地保持了沉默。請再次原諒我在日記的開頭一如既往地噦嗦了這么多早晨女孩們睡醒之前的事兒,只有在一天的這個時候,我才會有一種身為空調的優越感——這些沉睡的女孩怎么都不會想到,掛在她們上方的一臺空調會完完全全把她們毫無防備的樣子看在眼中。在這整個寢室中,被窩是她們最私人最安全的唯——塊領地了,于是她們會在被窩里完全放松自己,睡成一攤爛泥、一架刀槍,或是一枚蠶蛹。
而且,她們一天中唯一和掛在房門上方的我保持同一高度的就是睡在雙層床上的時候。我是一臺追求平等的空調,我是多么的驕傲啊。
那部手機執拗地—直叫著,手機的主人沒醒,另外兩張床上的女孩卻皺著眉毛翻了個身。其中二號床的女孩探身看了看,欲言又止地躺下了。五號床的女孩忍無可忍地坐起身來,沖著四號床上響亮的鈴聲大吼:“小四,定了鬧鐘自己又起不來,睡得像只豬,你還定它干什么!煩死了!還定這么早!”鈴聲戛然而止,五號床也舒了一口氣倒回自己的被子里。與此同時,四號床緩緩地坐了起來。
等一貫起得最早的一號床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四號床已經準備好去吃早飯了。一號床趴在床邊上向床下問:“小四,怎么起這么早啊?”四號床—言不發地拎起包,摔門走了。
我看著一號床不明所以瞠目結舌義憤填膺的樣子感到非常好笑,果然,剩下幾個女孩在起床后對此事進行了小范圍討論,然后搖著頭三三兩兩地出門吃早飯去了。由于四號床的先行離開,寢室的吃飯小組出現了新的搭配。我對這種情況見慣不驚,這個寢室的吃早飯人員搭配一般都有固定規律,偶爾會上演排列組合,每當出現新搭配,我多多少少地都能從早晨或者前一天的種種細節里找到端倪。
我一個上午都在獨自猜想事態的發展。中午她們行色匆匆地回來又走了,什么事都沒發生。我實在急切地希望知道這幾個中午互相沒有怎么交流的姑娘們之間是否已經暗潮洶涌。晚上好容易盼到她們回來,這幾個女孩居然只換了件衣服,熱烈地討論了一番,達成一致決定去吃火鍋,就這么興高采烈地走了。
這次換我瞠目結舌地不明所以了。我細細思量一番,早晨她們的郁怒和剛才她們的開心模樣實在都不似作偽。這是怎么回事?我恨那臺新添置的總是害我跳閘斷電的電磁爐已經恨了半個學期了!
等她們帶著濃濃的火鍋味回來時已是深夜,我發現一號床和四號床竟然是挽著手搭著肩回來的。她們快樂地議論了今天火鍋的口味,然后有三個人疲倦地爬上床去睡覺,另外三個把自己的凳子搬在一處,胳膊支在行李箱上意猶未盡地夜談到三四點。她們聊的盡是些我不了解或者聽不懂的東西,關于童年、家庭、夢想與未來。唯一開著的那盞臺燈的光打在她們的臉上,我發現有人的臉頰上淌著清亮的液體,一顆顆的像是深海里的珍珠。我知道那叫“眼淚”,但是我著實不明白人類的內部到底有著怎樣復雜的零件,能使她們不僅能吹出冷氣熱氣,還能自如地從沒有孔洞的地方流出液體來。
女孩兒們睡得很晚,而我卻不能安享今夜這短暫的睡眠。我聽著熟悉的潮聲,看著這些明明和我處在同一高度卻看不清楚的女孩,在從深黑逐漸變得幽藍的房間里默默地思考。為我獨享的夜實在太冷清。我決定,明天清晨,我一定要記著問問旅行箱,它走過那么多路,聽過那么多事,是不是每個晚上也會像我一樣,想變成一個女孩,毫不設防地睡在這片安靜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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