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給了五元錢散文
1992年的時候,我師范畢業被分到一個縣城初中任教。因為是這個小地方的末流中學,校風比較亂有很多成績一塌糊涂、父母又管教不了的孩子。他們上學的目的就是來混個畢業證,不至于這么小就到街上去當無業游民。由于我教副科,不做班主任加上學校那樣的狀況,我變得頹廢、失望,大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根本就沒有一點責任心。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上班純粹是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有一天,我正在辦公室里改作業,耳朵里塞著隨身聽的耳機,放著瘋狂的搖滾。所以外面有人敲窗戶敲了很久我才發覺。我做了個手勢讓他進來,他從窗戶繞到門口的時候表情有些窘迫。我扯下了耳機認真一看,可能是走了很遠的山路他的破布鞋上全是泥。他穿著一件很舊的對襟小襖,袖子還磨跛了,看得見里面灰白色的棉花。
他站在門口說:“老師,俺是三一班孫耀強他爹,到城里來辦事兒順便給他送生活費。他在上課,我就不進教室了同學們會笑話.......”
我示意他進來,他看了看自己的腳神情拘謹地走過來:“ 麻煩你了,老師。”他邊說邊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從口袋里掏錢,這是一百塊,你數數。”
他說著,自己抖開手絹當著我的面數起來。那都是一元兩元的票子,皺皺巴巴地疊在一起。我又塞上耳機,沒有看他數。他數了好一陣,忽然說:“不對吧我記得是一百塊的怎么只剩下九十五塊了?”。
我扯掉耳機說:“錢丟了?”他有些局促地笑笑:“可能是他媽拿去了。算了,九十五就九十五吧,麻煩你交給孫耀強。”
我說好,接進錢看都不看就塞進口袋里。 他千恩萬謝地離開了。下一節正好是三一班的生物課,我到孝定時在去大聲問:“誰是孫耀強?”
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孩子站了起來。我說:“ 剛才你的父親來過了,給你這個月的生活費。”因為我嫌他父親給的那一大把零錢麻煩,就干脆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一張一百元的遞給他。男孩顯然愣了一下,左右瞅了瞅正看著他的同學們遲疑著接過錢。
這件事情很快被我忘得一干二凈。那段時間我父母一直在托關系找人,想來把我調出去終于要調走的那一天,我去每一個我上進課的班里和同學們告別。進了三一班,我上最后一堂課很多同學哭了。說不清為什么我忽然發現我對這些頑皮的孩子還是有點感情的,面對他們的不舍,我心里有一點堵塞。尤其是那個叫孫耀強的孩子哭得特別厲害。
可是這些不能留下我,我想我的事業不應該在這里。
暑假過后,我進了市重點中學。每天面對的都是孜孜不倦的學生,我這個當教師的自然心里很欣慰。開學沒多久一個老同事給我打電話,他無意中告訴我初三一班有個叫孫耀強的同學今年上了縣重點高中,這是那所學樣三年以來惟一進了重點高中的學生。
我聽過也就忘了,1999年,我發現我在重點中學也難有成就感。我索性放棄了教師的職業南下去打工。走的那年正好初中三門副科抽一門考試,沒有抽到生物。所以,我去班里給同學們告別,他們的也很淡。我想起七年前我在縣城教書離開時的悲傷場面零點是今非昔比呀。
2000年深冬,我回老家過年。大年初一,有一個小伙子來我家找我,提了一大包小包的煙酒,一見到我就大聲叫:“賈老師我可找到您了!”他的面龐一時間覺得非常熟悉又無法立刻記起。他連忙自我介紹說,我是孫耀強啊,就是我爸爸讓你轉給我生活費的那個。
我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原來,他已經從南開大學畢業,現就職于一家電腦公司,月薪五千。他是我教過的那所學校里惟一最終進入重點大學的學生。我趕緊讓座,倒茶。多年前一個并不上心的學生在成器之后還能想到我這個教副科的現在已經不是老師的老師,令我感動不己。
一坐下來,孫耀強就說,八年前,我當眾給他那一張百無鈔票時,他就知道不是他父親送來的。因為他父親送來的錢從來都是一元兩元五元十元拼湊的。剛開始他還以為是我給他的一百元錢,回到家里后一問他父親知道父親只帶了九十五元而另五無是我補上去的.。
他說,這件事情給了他很大的震撼。因為那個時候,他只有每到過年去城里姑姑家給她拜年時才能得到這樣一張整一百元的鈔票。在他的概念里,一張嶄新的一百元里有多少父輩的疼愛和希望啊。而偏偏我和他那時本不相識,卻善良地補上了五無錢給他,對于經濟拮據的他家來說,五元錢是家里一個星期的油鹽錢。這個曾它頑皮得讓人頭疼的孩子從此發憤地讀書一口氣考進了南開大學。
孫耀強說著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師謝謝您!”
我吃驚地明白了,一些曾經在社會底層并不起眼的人,他們比別人更多了一份敏感與感恩。我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他們這樣的孩子心里微不足道的悲喜,以至于我無意中一個小小的舉動竟然使一個不起眼的窮人家的孩子改寫了一生。我粗糙的心此刻被他那雙感恩的眼睛注視得波濤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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