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李憑箜篌引》鑒賞、賞析和解讀

時間:2024-12-23 18:45:00 思穎 李賀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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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李憑箜篌引》鑒賞、賞析和解讀

  《李憑箜篌引》是唐代詩人李賀的詩作。此詩運用一連串出人意表的比喻,傳神地再現了樂工李憑創造的詩意濃郁的音樂境界,生動地記錄下李憑彈奏箜篌的高超技藝,也表現了作者對樂曲有深刻理解,具備豐富的藝術想象力。下面是李賀《李憑箜篌引》鑒賞、賞析和解讀,歡迎閱讀。

李賀《李憑箜篌引》鑒賞、賞析和解讀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云頹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

  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

  優雅而美妙的音樂,或雄壯高亢,或婉轉悠揚,或哀怨低沉……常常會將人帶進夢一般輕靈迷離的境界,引起神與物游的獨特想象和深情陶醉。音樂和文學特別和詩是緊密結合的。中唐,音樂藝術達到了一個鼎盛時期,詩壇高手馳騁才情,競相用詩來表現音樂的美妙,在詩中重現音樂那美妙動人的境界。因此,在中唐詩壇上便出現了大量描寫音樂的著名詩篇,這是唐代的一個重要文化現象。李賀的《李憑箜篌引》就是唐詩中描寫音樂的名篇之一。

  此詩大約作于元和六年李賀在京城長安時期。李憑是作者同時代的梨園弟子,因善彈箜篌而名噪一時,受到當時詩人們的贊譽。當時的另一位詩人楊巨源在《聽李憑彈箜篌》詩中說:“聽奏繁弦玉殿清,風傳曲度禁林明。君王聽樂梨園暖,翻到云門第幾聲。”又說:“花咽嬌鶯玉潄泉,名高半在御筵前。漢王欲助人間樂,從遣新聲墜九天。”顧況也有《李供奉彈箜篌歌》,可見李憑在當時的影響。箜篌是古代一種彈撥樂器。《舊唐書》說:“箜篌,漢武帝使樂人侯調所作,以祠大乙。” 《文獻通考》說:“箜篌,唐制似瑟而小,其弦有七,用木撥彈之……有大箜篌、小箜篌。”《通典》說:“豎箜篌,胡樂也,漢靈帝好之,體曲而長,二十有三弦,豎抱于懷中,用兩手齊奏,俗謂之擘箜篌。”從李賀詩中“二十三絲動紫皇”看,李憑所彈的乃是豎箜篌。“箜篌引”是樂府舊題,屬《相和歌辭》,最早的《箜篌引》據《古今注》載:

  “箜篌引”,朝鮮津卒霍里子高妻麗玉所作也。子高晨起刺船而濯,有一白首狂夫披發提壺亂流而渡。其妻隨呼止之,不及,遂墮河而死,于是援箜篌而鼓之,作“公無渡河”之歌,聲甚凄愴,曲終亦投河而死。霍里子高還,以其聲語妻麗玉。麗玉傷之,乃引箜篌而寫其聲。聞者莫不墮淚飲泣。麗玉以其聲傳鄰女麗容,名曰“箜篌引”焉。

  這首《箜篌引》是這樣的: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當奈公何?

  李賀這首詩是第一次用樂府舊題實寫箜篌演奏。詩人采用頗富浪漫的手法,極力描摹和渲染李憑秋天月夜在長安梁園里彈奏箜篌的音樂效果,生動傳神地再現了演奏者所創造的驚天地、感鬼神、動人主的音樂境界。使這位音樂家的凝云逗雨、泣鬼愁神的弦聲遺響千古,永遠震動讀者的心靈。

  李賀對李憑彈奏箜篌的贊美,是別開生面的。打開詩篇,樂聲頓起,那絕妙的箜篌聲蕩漾天地。第一句描寫箜篌的精美,弦是吳地出產的精絲,器身是蜀地出產的優質桐木。“張”是引弦彈奏。“高秋”是深秋九月,點明了演奏的時間。二、三句描寫彈奏的效果,音樂聲使山間的行云凝聚、低垂,停止了流動。湘江的女神湘君、湘夫人聽到這箜篌聲,竟然會在斑竹林中悲啼灑淚,那善于鼓瑟的素女,也被音樂感動得哀愁不止。那么,是何處的音樂這樣動人心魄?“李憑中國彈箜篌”,“中國”即國中,當時的都城長安,交代了演奏的地點和人物。詩人在點明演奏的地點人物之前,先為李憑的登場渲染了一個濃郁的音樂氣氛,先聲奪人,使讀者對于這位彈箜篌的名手有更深刻、更強烈的印象。

  緊接著,詩人直接描寫箜篌的聲音:“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聽,樂聲是多么激越清脆,就象那昆侖美玉碎裂的聲響;樂聲是多么舒緩柔和,就似那對舞的鳳凰在悠揚鳴唱;樂聲又是如此凄淡哀怨,就象那殘荷泣露含著無限憂傷;樂聲又是如此明麗而適暢,就象那蘭花吐蕊,解頤開顏,栩栩自得,笑聲中送來陣陣芳香。這兩句詩用了四個比喻,有聽覺、有視覺、有嗅覺,交錯變化,新穎貼切。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四個比喻又代表著箜篌的四種聲音:適、怨、清、和。蘭花吐笑為“適”;芙蓉泣露是“怨”;昆山玉碎為“清”;鳳凰歡鳴是“和”,這是李賀成功的運用形象思維的最好例證,“寓言假物,譬喻擬象”,達到了巧奪天工的程度。

  然而詩人的目的并不是對音樂聲音的直接描寫,而是重點渲染它的藝術感染力,向讀者展現演奏者創造的音樂境界。所以,通篇中只用了十四個字描摹箜篌之聲,恰到好處地一點,然后又重新寫樂曲的藝術效果。

  先寫人間。唐代的長安,方圓七十多里,呈正方形,每面有三座城門,四面共十二門。李憑的演奏使長安秋夜的氣候變暖了,還感動了天神紫皇。這兩句從人間到天上,實虛結合,使箜篌的聲情已同外界的景物融為一體,結合成統一和諧的音樂形象。

  接下四句,演奏進入了高潮:“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女媧”,是我國神話傳說中的一位女神。遠古時代,地塌天裂,兇災四起,女媧采煉五色石修補蒼天,又消除其它禍患,才使得劇烈動蕩的宇宙安定下來。樂聲傳到天上,正在補天的女媧聽得入了迷,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職守,結果石破天驚,秋雨頓傾。詩人浪漫主義的大膽奇特的想象在這里達到了極致,他以極度夸張和機敏的聯想,形容箜篌之聲的穿云裂石,竟然驚破女媧煉石補成的天宇,逗落一場急驟的秋雨,是一般的摹擬音樂聲所不可比的。著一“逗”字,就融情入景,化實為虛,引起讀者無限的想象。詩人少年時代追求的“筆補造化天無功”( 《高軒過》)的藝術境地在這句詩中得以實現了。

  演奏的高潮過后,便是尾聲,詩人由天庭而轉入神山。他見到神嫗也為這優美的音樂而感動不已。“神嫗”是晉干寶小說《搜神記》中的人物:“永嘉中,有神見于兗州,自稱樊道基,有嫗號成夫人,好音樂,能彈箜篌,聞人弦歌,輒便起舞。”一個“夢”字表現了李憑高潮演奏后的精神狀態。經過剛才那一陣興會淋漓的演奏,這位藝術家帶著激情抒發后的疲倦和恬靜,輕撫絲弦,彈出如夢似幻的終曲;眼望迷霧朦朦的遠方,神思飛越,恍若來到神秘的深山,那善于彈奏箜篌的仙女成夫人向她請教箜篌技藝;樂聲使潛藏在幽澗中的“老魚”和“瘦蛟”也在水中跳躍,揚波起舞,這是多么神奇幽幻的境界。詩的后兩句又回到了開頭出現的美麗的秋空中。“吳質”即吳剛。據《酉陽雜俎》載:“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名剛,學仙有過,謫令伐樹。”“寒兔”,神話曾傳說“月中有兔與蟾蜍”( 《五經通義》)。夜深了,天上灑下了晶瑩的玉露,而沉浸在優美的音樂境界中的吳剛,還在倚桂出神,裊裊的余音還在他的耳邊縈繞,無窮的韻味還在他的心中回旋;而桂樹下的寒兔也領會到了音樂的美妙,豎起耳朵在傾聽,以至于露水打濕了全身還不覺得。明月皎皎,余韻悠悠,詩人就這樣在瑰麗奇異的幻想中情韻不盡地結束了詩的音樂。

  文學不同于音樂,文學作品不能用音符來反映生活,更不能用音符去記錄下音樂的演奏。那么,怎樣才能使文學作品重視音樂,用文學語言描寫出音樂形象呢?在詩中描寫音樂形象尤其困難,成功的作品并不太多。因此,天才的詩人便運用形象思維和比興的方法,把聽覺接受到的音樂形象和自己的思想感情融為一體,展開豐富的聯想,遨游在音樂與萬物之間,選擇貼切的、恰當的事物或典故來作比喻,并合理地進行夸張,使讀者從具體的事物和熟知的典故傳說中,領悟到音樂的內容,體會到演奏者的思想感情和藝術造詣,并產生聯想,仿佛親臨演奏的場所,陶醉在美妙的音樂中。李賀在這首詩中就是這樣攫住讀者的。

  在李賀之前,唐代已有過描寫音樂的詩歌,李頎有《聽安萬善吹觱篥歌》和《聽董大彈笳弄兼寄語房給事》,韓愈有《聽穎師彈琴》,白居易有《琵琶行》。無論在描寫音樂演奏的技巧上,還是在渲染音樂藝術的感染力上,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李賀這首詩的內容平常,不過就是描寫李憑彈箜篌技藝的高超,而詩中所表現的意思無非就是“響遏行云”、“聲若鸞風”、“鳥舞雀躍”一類舊套在這樣的基礎上有所突破是不容易的。然而,詩人不落窠臼,陳年老酒用了一個美麗的新瓶,俗套中出新意,以驚人的藝術之筆將此平常的題材描寫得生動活潑,豐富多彩,完全可以和白居易、韓愈等同類題材的作品爭妍比美。

  韓愈的《聽穎師彈琴》和白居易的《琵琶行》,同李賀的《李憑箜篌引》一樣,寫音樂的美妙聲音都用比喻。韓愈的是用昵昵的女兒之語,戰場上勇士的馳騁,浮云柳絮的飛揚;白居易的是用急雨、私語、珠落玉盤、鶯語泉咽等,都是生活中常見之物。而李賀詩中所作比的事物則大不一樣,出產美玉的昆侖,原是個充滿神話色彩的遙遠的地方,鳳凰更非現實世界所有,誰人又聽到過芙蓉哭泣、香蘭歡笑,這些使李賀詩散發出濃郁的浪漫主義氣息,別具一種奇麗朦朧的美。同樣寫音樂的感染力,韓愈的是:“首聞穎師彈,起座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穎師彈琴的感染力是通過詩人自身的感受用詩句直接表露出來的。而李賀則不然,在他的詩中我們看不出對李憑的音樂技巧有任何直接評價,也幾乎找不到詩人表現自身感受的一點點痕跡,所能看到的聽眾是神話中的“湘娥”、“素女”、“神嫗”、“吳質”,還有擬人化了的“芙蓉”、“香蘭”、“老魚”、“瘦蛟”。這種浪漫主義手法把多種不相干的形象組織起來,讓它們跟著李憑的箜篌聲或悲泣、或歡笑、或沉思、或跳躍,創造出一個異想天開的美妙意境,其中也充滿著詩人濃郁的情感,吸引和感染著讀者。不同的表現手法可以產生不同的藝術效果,如果說韓愈的詩能夠直抒胸臆,顯得雄健深沉,那么李賀的詩則得力于想象,更顯得意興萬千。正如清人方扶南所說:“自香山江上琵琶,韓退之穎師琴,李長吉李憑箜篌,皆摹寫聲音至文。韓足以驚天,李足以泣鬼,白足以移人。”(《李長吉詩集批注》卷一)這個說法具有一定道理,他說明了三個人的不同的創作風格。

  奇特豐富的想象,光怪陸離、色彩斑爛的比喻夸張,這是描寫音樂形象所必需的,也是《李憑箜篌引》中突出的藝術特色。李賀的詩一向充滿著神奇而瑰麗的想象,而這種想象在《李憑箜篌引》中則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玉石碎裂,鳳凰鳴叫,荷花哭泣,蘭花歡笑,這是多么神奇;石破天驚,逗下秋雨,這是多么大膽;老魚揚波,瘦蛟跳舞,這又是多么詭怪,五光十色,耀人眼目。這種想象又是同比喻緊密結合,融為一體的。全詩十四句,運用形象作比有十六處之多。十六項比喻中,江娥、素女、昆山、鳳凰、女媧、神山、神嫗、老魚、瘦蛟、吳質、寒兔,皆非現實生活中事物。其它如芙蓉、香蘭、十二門、二十三絲,雖為現實事物,但又予以擬人化,或與超現實事物相結合,成為另外一種理想中的事物,使他所描寫的形象高不能再高,妙不能再妙,產生一種幽峭、縹緲、深沉而動人心魂的藝術魅力,造成一種神秘朦朧的狀態,令人不可捉摸,卻又能引起人們的廣泛聯想,把人們的精神情緒很自然地引到音樂的氣氛中去,和詩中的仙人神物一同欣賞李憑的美妙演奏。

  這首詩在線索的結構上頗具匠心,全詩以一場秋雨的生發消歇為線索。開頭兩句,九月深秋,箜篌之聲回蕩的天空,行云低垂凝聚,正在醞釀著一場秋雨;“十二門前融冷光”,說明秋夜的氣候變暖,正是山雨欲來的征兆;而后則是石破天驚,秋雨如注;逐漸雨歇云收,山影重露;最后云散月出,雨后的天空更加美麗,桂樹上灑下了芬芳的玉露。這樣表面用一場秋雨為線索,實際是表現了一支箜篌曲的全過程,構思十分巧妙。

  詩人充分運用自己的感覺、印象和想象,創造了一個神與物游的境界。他的神奇想象,他的抽象感覺,他的思想感情都借助于自然界和神話傳說的具體意象所表現出來,使之可見可感。一曲箜篌將人帶到了空中水上、荒山都城、天庭月宮,漫游了一個神的世界、仙的世界、神話的世界和童話的世界,最后又回到人間世界。外在的物象同內在的情思融為一體,構成了一個神奇而瑰麗的藝術世界,使讀者的情思也在詩的境界中變幻飛翔,時而柔和,時而緊張,時而快慰,時而激昂,真正享受到了藝術帶來的美感。

  白話譯文

  在深秋的夜晚,彈奏起吳絲蜀桐制成精美的箜篌。聽到美妙的樂聲,天空的白云凝聚起來不再飄游。

  湘娥把淚珠灑滿斑竹,九天素女也牽動滿腔憂愁。出現這種情況,是由于樂工李憑在京城彈奏箜篌。

  樂聲清脆動聽得就像昆侖山美玉擊碎,鳳凰鳴叫;時而使芙蓉在露水中飲泣,時而使香蘭開懷歡笑。

  清脆的樂聲,融和了長安城十二門前的清冷光氣。二十三根弦絲高彈輕撥,打動了高高在上的天帝。

  高亢的樂聲直沖云霄,沖上女媧煉石補過的天際。好似補天的五彩石被擊破,逗落了漫天綿綿秋雨。

  幻覺中仿佛樂工進入了神山,把技藝向女仙傳授;老魚興奮得在波中跳躍,瘦蛟也翩翩起舞樂悠悠。

  月宮中吳剛被樂聲吸引,徹夜不眠在桂樹下逗留。桂樹下的兔子也佇立聆聽,不顧露珠斜飛寒颼颼!

  整體賞析

  李憑是梨園弟子,因善彈箜篌,名噪一時。“天子一日一回見,王侯將相立馬迎”,身價之高,似乎遠遠超過盛唐時期的著名歌手李龜年。他的精湛技藝,受到詩人們的熱情贊賞。李賀此篇想象豐富,設色瑰麗,藝術感染力很強。清人方扶南把它與白居易的《琵琶行》、韓愈的《聽穎師彈琴》相提并論,推許為“摹寫聲音至文”。

  詩的起句開門見山,“吳絲蜀桐”寫箜篌構造精良,借以襯托演奏者技藝的高超,寫物亦即寫人,收到一箭雙雕的功效。“高秋”一語,除了表明時間是九月深秋,還含有“秋高氣爽”的意思,與“深秋”、“暮秋”之類相比,更富含蘊。二、三兩句寫樂聲。詩人故意避開無形無色、難以捉摸的主體(箜篌聲),從客體(“空山凝云”之類)落筆,以實寫虛,亦真亦幻,極富表現力。優美悅耳的弦歌聲一經傳出,空曠山野上的浮云便頹然為之凝滯,仿佛在俯首諦聽;善于鼓瑟的湘娥與素女,也被這樂聲觸動了愁懷,潸然淚下。“空山”句移情于物,把云寫成具有人的聽覺功能和思想感情,似乎比“天若有情天亦老”(《金銅仙人辭漢歌》)更進一層。它和下面的“江娥”句互相配合,互相補充,極力烘托箜篌聲神奇美妙,具有“驚天地,泣鬼神”的魅力。第四句“李憑中國彈箜篌”,用“賦”筆點出演奏者的名姓,并且交代了演奏的地點。

  前四句,詩人故意突破按順序交待人物、時間、地點的一般寫法,另作精心安排,先寫琴,寫聲,然后寫人,時間和地點一前一后,穿插其中。這樣,突出了樂聲,有著先聲奪人的藝術力量。

  五、六兩句正面寫樂聲,而又各具特色。“昆山”句是以聲寫聲,著重表現樂聲的起伏多變;“芙蓉”句則是以形寫聲,刻意渲染樂聲的優美動聽。“昆山玉碎鳳凰叫”,那箜篌,時而眾弦齊鳴,嘈嘈雜雜,仿佛玉碎山崩,令人不遑分辨;時而又一弦獨響,宛如鳳凰鳴叫,聲振林木,響遏行云。“芙蓉泣露香蘭笑”,構思奇特。帶露的芙蓉(即荷花)是屢見不鮮的,盛開的蘭花也確實給人以張口欲笑的印象。它們都是美的化身。詩人用“芙蓉泣露”摹寫琴聲的悲抑,而以“香蘭笑”顯示琴聲的歡快,不僅可以耳聞,而且可以目睹。這種表現方法,真有形神兼備之妙。

  從第七句起到篇終,都是寫音響效果。先寫近處,長安十二道城門前的冷氣寒光,全被箜篌聲所消融。其實,冷氣寒光是無法消融的,因為李憑箜篌彈得特別好,人們陶醉在他那美妙的弦歌聲中,以致連深秋時節的風寒露冷也感覺不到了。雖然用語浪漫夸張,表達的卻是一種真情實感。“紫皇”是雙關語,兼指天帝和當時的皇帝。詩人不用“君王”而用“紫皇”,不單是遣詞造句上追求新奇,而且是一種巧妙的過渡手法,承上啟下,比較自然地把詩歌的意境由人寰擴大到仙府。以下六句,詩人憑借想象的翅膀,飛向天庭,飛上神山,把讀者帶進更為遼闊深廣、神奇瑰麗的境界。“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樂聲傳到天上,正在補天的女媧聽得入了迷,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職守,結果石破天驚,秋雨傾瀉。這種想象是何等大膽超奇,出人意料,而又感人肺腑。一個“逗”字,把音樂的強大魅力和上述奇瑰的景象緊緊聯系起來了。而且,石破天驚、秋雨霶霈的景象,也可視作音樂形象的示現。第六聯,詩人又從天庭描寫到神山。那美妙絕倫的樂聲傳入神山,教令神嫗也為之感動不已;樂聲感物至深,致使“老魚跳波瘦蛟舞”。詩人用“老”和“瘦”這兩個似平干枯的字眼修飾魚龍,卻有著完全相反的藝術效果,使音樂形象更加豐滿。老魚和瘦蛟本來羸弱乏力,行動艱難,竟然伴隨著音樂的旋律騰躍起舞,這種出奇不意的形象描寫,使那無形美妙的箜篌聲浮雕般地呈現在讀者的眼前了。

  以上八句以形寫聲,攝取的多是運動著的物象,它們聯翩而至,新奇瑰麗,令人目不暇接。結末兩句改用靜物,作進一步烘托:成天伐桂、勞累不堪的吳剛倚著桂樹,久久地立在那兒,竟忘了睡眠;玉兔蹲伏一旁,任憑深夜的露水不停在灑落在身上,把毛衣浸濕,也不肯離去。這些飽含思想感情的優美形象,深深印在讀者心中,就像皎潔的月亮投影于水,顯得幽深渺遠,逗人情思,發人聯想。

  詩的最大特點是想象奇特,形象鮮明,充滿浪漫主義色彩。詩人致力于把自己對于箜篌聲的抽象感覺、感情與思想借助聯想轉化成具體的物象,使之可見可感。詩歌沒有對李憑的技藝作直接的評判,也沒有直接描述詩人的自我感受,有的只是對于樂聲及其效果的摹繪。然而縱觀全篇,又無處不寄托著詩人的情思,曲折而又明朗地表達了他對樂曲的感受和評價。這就使外在的物象和內在的情思融為一體,構成可以悅目賞心的藝術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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