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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孫女》散文
我的外孫女,名叫:語瑤,因為酷愛吃土豆,又名:土豆公主。她今年9歲了,是一個偏愛粉色的小可愛。
在她三歲那年被檢查出了弱視,從此她不得不帶上一副800度的眼鏡。自從帶上那副眼鏡之后,這個小少女的心智也漸漸隨著時間的演變越發像個少年老成的 ‘小老頭’。
初見她的時候,是在她出生的第26天。連夜從湖南趕往深圳的我一看到她那粉嫩的小臉蛋,就愛上了她。看著她嘴巴微張的膩在姐姐疲累的臂彎里憨息微微的樣子,我莫名的鼻子一酸,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感動,總之我不忍驚擾她的美夢。
媽媽看著我身上來不及放下的行囊,一臉好笑的對著我吆喝著說:喲,姨媽媽來了,以后有人接班洗尿布了。媽媽的話讓我不由得臉紅,可是我還來不及回嘴,姐姐疲累的睜開眼看著我問道:幾點到的?
我沒說話,只是微笑著放下書包說:她很像你!
姐姐疲累的看著臂彎上的孩子,哽咽著說:還是不要像我,像我沒出息!我沒有再接話,因為實在想不到用什么話來安慰初為人母的姐姐。我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因為有了語瑤,姐姐會是一個漂亮迷人的青春女孩,她可以有更自由的生活和不可預知的未來。可是,20歲的她,意外的做了媽媽,她和她命運也是從臍帶剪斷的那一瞬間被真正的綁定在了一起。
其實姐姐的戀情一直不被我看好,直到語瑤的誕生,我依舊沒有喊過那個男人一句:姐夫!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喊不出口,我寧愿戲謔的給他一天來一個尊稱,而不是嫻熟的叫他一聲姐夫。因為在我心里,是他用孩子捆綁了姐姐的一生,是他的出現搶走了我在姐姐心里最親愛的地位,所以我不喜歡他,到現在,也不喜歡,但是我卻很愛他的女兒,勝過愛姐姐。
語瑤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她比預產期晚了10天,就在姐姐做好了剖腹產的準備的時候,她卻又調皮的變回了順產兒。聽媽媽說她剛出生的啼哭聲撼動了整個醫院,后來醫生戲稱:未來的民歌天后。在無菌房里,護士給她第一次洗澡的時候,這個小淘氣居然微微的把頭抬起,好奇的看著玻璃房外的圍觀人員,這個奇怪舉動不僅引來了別人的嘖嘖稱奇也再次弄哭了媽媽。其實姐姐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因為語瑤,她跟那個大他十歲的男人的愛情,會開花,卻不一定會結果。
我就在我決心一一細數姐姐的感情里糾葛時,語瑤卻突然睜開眼睛,好奇的眨巴著明媚的眼睛看著我。我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收緊了自己任性的嘴巴,淺笑著迎上她單純的眼神,她卻嘴角微皺的看著,像極了咧嘴微笑。
“快看,瑤瑤會笑了!果然是姨媽媽來了,你就歡喜了!”媽媽興奮的放下手里的東西,湊過來逗她,爸爸烏青的臉色也微微帶了一絲笑意,看著姐姐眼眶微紅的樣子,我才錯愕的意識到這是語瑤的第一個微笑。
“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你,否則,她怎么會突然醒來就會笑了!”姐姐幸福的把襁褓里的她遞給我,我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繼續嘚瑟道:“因為,你是我的崽崽,我才是你的媽媽,對不對?”原本我只是想逗她一下,沒想到我語音未落,語瑤居然對著我又笑了,也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發誓,未來的日子里,我一定會拿她當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看待,那一年我虛歲19。
我從不懷疑語瑤是一個特別的孩子,在她第40天的時候,我逗她,教她喊:恩滿!(方言:媽媽)沒想到,咿咿學語的她還真的跟著我喊了一句。一開始,姐姐也不信這么小的孩子會喊媽媽,可是當我再次逗她開口的時候,她準確無誤的學了一句:恩滿!這句話再次弄哭了姐姐。
三個月零六天的時候,姐姐帶她回了湖南。午夜時分,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馬路上的水都漫過了膝蓋。我撐著雨傘下樓接她,雨太大了,最后還是把她淋濕。為了宣泄憤慨,這個功力深厚的小家伙,就憑那哇的一生啼哭,愣是把整個五層樓通道里的聲控燈一一點亮。
回到家里,我連忙打開DVD隨意的放了一張流行唱碟,來壓制她的內功深厚的啼哭聲,可是這丫頭倒好,她非但不哭了,反而目不轉睛的坐在那里看著電視聽起歌來。也是從那天開始,只要她哭了,我就給她放陳慧琳:什么《不得了》《花花宇宙》《不如跳舞》……后來還給她買了很多李宇春的光碟。久而久之姐姐也習慣了用放碟來抑制她哭,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總能在大半夜里聽到循環播放的音樂。時間久了,語瑤也開始咿呀學語,兩三歲的時候已經能唱上百首兒歌,還學會了唐詩三百首和三字經。也是因為這樣,在她三歲的時候帶上了800度的弱視的眼鏡,醫生的病例書上赫然寫著:長期半夜看電視導致的后天弱視……
5歲的那年暑假,一場突發車禍驚擾了她的幸福童年。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媽媽哭啞了嗓子陪在語瑤身邊,看到我出現,語瑤努力的擠出一份安慰的微笑對著我說:姨姨,你讓外婆不要哭了,她嗓子都啞了……
媽媽聽了這話,哭得更兇了,嘴里沙啞著繼續說:造孽啊,我要是不帶她跟他弟弟出門就好了,怪我推著她弟弟忽略了她,早知道就該不帶她們出去了……
“這小孩太懂事了,被車撞了,還在喊我們幫忙照顧好她的弟弟,不要讓弟弟也被撞了……”陌生人的話,仿佛把我帶回了事故現場。我看到小小的她面色蒼白的躺在那里,對著圍觀的群眾指著馬路邊手推車里的小孩說:求求你們,救救我弟弟,不然我弟弟也會被車撞到的……
我哪里還記得別人說了什么,眼淚沒來由的滑落了,就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卻聽到她虛弱而又認真的問我:姨姨,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語瑤的話,讓我渾身一震,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讓我擦干眼淚,我認真的告訴她:你不會死,你只是受傷了,需要做一個小手術就會好了。
語瑤:姨姨,我的腿斷了是嗎?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不,你能跳舞,你一定會站起來的……”這是我第一次毫不猶豫的對她說謊,畢竟,還沒有經過醫生的確診,我沒法肯定她真的像我說的那樣,傷得很輕。
唯一幸運的是,最后她真的站起來了。
這次車禍,不僅導致了她盆骨分離和左腿大腿骨折,右腿的腳背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皮膚壞死需要植新皮,后背也有50%表皮磨損。而那塊新皮最后還是在醫生的堅持下,摘了她右腿的大腿上的一塊皮膚進行移植……
那段時間,我在醫院里照顧了她整整兩個月,短暫的兩個月讓我在她的身上學到了很多大人們都遺失的單純和善良。也是自從那次聽到了我的肯定回答以后,她再也沒有擔心過自己的傷勢,即使在那兩個月里,就連大小便她都只能在床上解決。但是我卻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果斷的做了一回只有真正的媽媽才會為她做的事情。全天24小時,寸步不離的照顧她的吃喝拉撒!以至于不知情的醫生和護士都曾懷疑,我才是她的親媽媽,而我的姐姐更像一個是一個時常過來看望的阿姨。
后來姐姐還為這事介懷過,為了堵住別人的非議,姐姐要求跟我換過來,她去醫院照顧語瑤,我來帶她那個11個月大的兒子。可是換位還沒有超過24小時,我就被她那個還在哺乳期的兒子給弄瘋了。說實話,我沒辦法像照顧語瑤一樣小心翼翼的去伺候那個才11個月的調皮小男孩。而醫院那邊語瑤也一直抱怨她媽媽不夠體貼,僅僅一天就害的她尿了三次床了……時隔幾年,在醫院里那段并不和諧的記憶卻承載了我跟她最美好的回憶。
后來的很多日子里,她時常會好奇的問她媽媽,究竟誰才是她真正的媽媽?
隨著時間的流逝,語瑤也漸漸長大。在姐姐的眼里看來,語瑤是越發叛逆起來了,我卻覺得語瑤是越發懂事起來了,而我也陪著她一起長大了。
是在語瑤車禍那年,父親和母親徹底分居了,看似貌合神離的家,在無法修補的裂縫面前徹底灑脫的卸下了虛偽的家庭束縛。我們誰也沒有去在意散掉的家,反倒覺得正常無比。
后來,媽媽和大弟弟依舊留在深圳,父親常年在家賦閑,小弟弟去了貴州打工,姐姐則在家做全職主婦。畢業后,我去了北京,隨著工作壓力的增大,我給家里打電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能跟語瑤說話的時間更加少之又少,以至于現在的我,時常會接到姐姐打來的責備電話。
偶爾我也會跟語瑤視頻,就在前兩天視頻的時候她聽到了我咳嗽了幾聲,就問我為什么不去買藥吃。我逗她說:姨姨窮沒錢買藥吃,再過幾天就得去大街上要飯了。可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誰知道,她居然果斷的關了視頻去給姐姐打工:洗碗,掃地……一個小時過后,姐姐幸福的告訴我說,她的女兒長大了,第一次問著她要家務做,可是當她聽到她女兒在跟她爸爸借錢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剛剛掙得那幾塊家務工作的錢是存起來準備寄給我買藥的!
聽到姐姐的抱怨我心里暖烘烘的,拖了半個月的感冒也早就不見所蹤了。更多的是讓我感到莫名的欣慰,但欣慰的同時卻莫名其妙的滋生了心酸的情愫,突如其來的失落突然將我帶回了遙遠的童年……
只是不知道:多年以前,還未出嫁的小姨,曾經帶著我去過的電影放映室里看過的《小兵張嘎》的底片還在嗎?那年,未來姨父買給我的那種彩虹豆,現在還有人在賣嗎?記憶里的味道,在后來的日子里我不曾再嘗過。
而現在,就連小姨的兒子都19歲了,二姨的孩子也開始忙碌談婚論嫁的事。舅舅依舊不茍言笑,而我家,就連小弟都已經24歲了。遠嫁廣東的三姨,也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自從她遠嫁之后,我很少見到她。外公的葬禮上她回來過一回,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關心我,我也忘記了思念她。
年初,在外婆的葬禮上,我再次看到時隔十幾年未見得三姨。不經意的歲月在她蠟黃的臉上烙下淡漠的痕跡,見面時,我們只是客套的彼此呼喚了一聲。除了這句客套的喊話,就連擁抱都變成了奢望的施舍。至于還能依稀記得的那段歲月,那個每天背著我山上下山的人,那個每天哄我睡覺的臂膀,那個溫暖的胸膛……可是,誰也沒有想要主動的溫習這段被歲月清洗過的記憶碎片。
再次見到三姨的那一瞬間,我真的很難把那個多年以前曾視我為唯一的她,跟眼前這個眼里關心女兒和她遠在廣東的親人的那個淡漠的女人重疊在一起。
那段記憶里,有太多被人遺忘的碎片,支離破碎的碎片里有小姨的彩虹糖,三姨織的圍巾,二姨炒的菜,還有舅舅不茍言的表情。在那段碎片的記憶里,我曾經是很多人的外孫女,我毫不客氣的汲取她們對我的愛,就像現在的我想要給語瑤的一樣……
我不敢假設我和語瑤的未來,但是眼里浮現的卻是我和三姨漸行漸遠的背影……
也許時光就是這樣,在歲月游走間,很多事,就會奢侈得很少人還愿意去記起。
每當我杞人憂天的悲傷思秋時,現在的我就會對曾經的自己說:與其在回憶里等待漫天的灰跡和重生的雜草來吞噬愛的期望,為什么不去竭盡所能的珍惜眼前呢?
在歲月的輪回里,誰又能逃脫命運里的角色扮演。
今天正在扮演我的人,同樣也會在未來扮演我覺得陌生的三姨,總有一天語瑤也會變今天的我,那一天我也許會遠離她,變成另一個陌生的三姨。
在輪回不息的生命里,愛,亦在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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