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齡相關介紹

時間:2024-09-30 18:19:00 王昌齡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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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平簡介

  王昌齡( 698— 約757 ), 字少伯,唐京兆長安(今陜西西安)人。唐玄宗開元十五年( 727 )進士,為校書郎,開元二十二年( 734 )中博學宏詞,授汜水(今河南滎陽縣境)尉,再遷江寧,故世稱王江寧。天寶七年謫遷潭陽郡龍標(今湖南黔陽縣)尉。

  安史亂后還鄉,道出亳州,被刺史閭丘曉所殺。王昌齡當時曾名重一時,有“詩家夫子王江寧”之稱,是一代七絕圣手。其詩多為當時邊塞軍旅生活題材,描繪邊塞風光,激勵士氣,氣勢雄渾,格調高昂,手法細膩,其詩《從軍行》七首、《出塞》二首都很有名。

  也有以感時、宮怨、送別為題材的佳作。

  從軍行(其四)

  王昌齡

  青海長云暗雪山,

  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

  不破樓蘭終不還。

  王昌齡詩鑒賞

  《從軍行》一共七首,這是其中的第四首。詩歌通過描寫在陰云密布、滿眼黃沙的瀚海“孤城”中擔任戍守任務的將士的寬廣胸襟,表現了他們立誓破敵、決戰決勝的頑強斗志和愛國主義的豪邁氣概。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意思是說:

  從邊塞孤城上遠遠望去,從青海湖經祁連山到玉門關這一道邊境防線。上空密布陰云,烽煙滾滾,銀光皚皚的雪山頓顯暗淡無光。這里既描繪出了邊塞防線的景色,也渲染了戰爭將至的緊張氣氛,飽含著蒼涼悲壯的情調。這兩句詩是一個倒裝句,使詩歌畫面的色彩頓時突現,同時,從地理學的角度講,站在“孤城”

  之上,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玉門關、祁連山和青海湖這三點相聯的千里邊防線的,這里一個“遙望”及其所提領的空間距離遙遠的三地呈現于同一幅畫面,既是想象、夸張的手法使之“視通萬里”,又突現了戍邊將士那全局在胸、重任在肩的歷史責任感。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二句,對戍邊將士的戰斗生活與胸懷襟抱作了集中概括的表現和抒寫。意思是說,在荒涼的沙漠里,戰斗繁多,將士身經百戰,連身上的鐵盔鐵甲都磨破了,但是只要邊患還沒有肅清,就決不解甲還鄉。唐代西方的勁敵主要是吐蕃和突厥。青海湖畔,是唐王朝政府軍與吐蕃貴族軍隊多次交戰、激烈爭奪的邊防前線;而玉門關一帶,則西臨突厥,這一帶也是烽煙不絕、激戰連年。“黃沙百戰穿金甲”就是這種戰斗生活的強有力的概括。其中,“黃沙”二字既是實景,渲染出了邊塞戰場的典型環境,又道出了邊庭之荒涼蕭瑟;“百戰”二字,形象地說明了將士戍邊的時間之漫長、邊塞戰斗之頻繁;而“穿金甲”三字,則渲染了戰斗之艱苦、激烈,也說明將士為保家衛國曾付出了多么慘重的代價,乃至犧牲。但是,金甲易損,生命可拋,戍邊壯士報國的意志卻不會減。“不破樓蘭終不還”

  就是他們內心激情的直接表白。這里化用了樓蘭的典故。漢代樓蘭國王與匈奴勾結,屢次攔截殺害漢朝出使西域的使臣。公元前七十七年,大將軍霍光派平樂監傅介子前往樓蘭,智取樓蘭國王之首級勝利歸來,掃除了絲綢之路上的一個障礙。這里借指吐蕃和突厥貴族的當權者。詩中所寫的將士,并無久戰思歸的厭戰情緒,為了捍衛家國的安全,他們置個人利益于不顧,毅然地表示在大敵當前要繼續奮戰到底。“不破樓蘭終不還”,這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七個字,就成功地塑造了一批不畏艱苦、不怕犧牲、心靈壯美的英雄群像,使人倍感詩境闊大,感情悲壯。

  這首詩的基調是悲壯蒼涼的,這與詩中色彩的巧妙運用大有關系。

  “青海長云暗雪山”,波光粼粼的青海湖,澄碧若翠;皚皚的雪山,如銀蟒漫舞;陰云飛涌,墨色頓至..這里,“青”、“黑”、“白”三色齊涌畫面,構成了一幅層次分明的丹青國畫。在這幅國畫中,詩人不僅充分發揮了色彩的對比作用,而且更突出了光線明暗的作用。雪山的銀輝,向人們呈現出一種潔白純凈的美,而“長云”之后的一個“暗”字凌空一筆又涂上了淡黑色,使畫面由明暗對照構成了陰沉的戰爭氛圍和蒼涼的境界。王昌齡能夠將“色”和“光”交織起來,用暗色弱光來渲染冷色的蒼涼感,因而,這里的色彩光線已不僅僅是自然景物的屬性,色彩光線的描寫也不只是起美化畫面的作用,它們已融入了豐富的感受和情緒,色彩實際上已從形象的屬性上升為獨立的形象了。“青海長云暗雪山”一句,實際上是采用以色彩傳情的寫法,達成情景交融的佳句。

  詩人準確把握戍邊將士躍動的心律,又賦之以恰當的色彩和光線,使詩歌藝術畫面的氣象恢宏開闊,情調悲涼壯美,意境深邃高遠,鮮明地體現出生活在盛唐時代人們所共有的精神特征。

  從軍行七首(其一)

  王昌齡

  烽火城西百尺樓,

  黃昏獨坐海風秋。

  更吹羌笛關山月,

  無那金閨萬里愁。

  王昌齡詩鑒賞

  這首詩以久戍邊關的士卒口吻抒寫軍中思歸之情。

  首句中的“烽火城”,代指設置烽火臺的邊城;古時邊境上筑高城以御敵,一旦敵人入侵,便于城垛上燃狼糞或柴草,白天以煙、夜間以火來報警。“百尺樓”,也指邊地戍樓。這兩種景物,都是邊境上所特有的;它既點明了地理環境,又給這首邊塞詩籠罩上一層濃濃的沙場氛圍。次句則點明這是秋天的一個傍晚,在蒼茫暮色中,一名兵士正孤零零地坐在戍樓上;迎著從青海湖上吹來的陣陣寒風,默默無語,神馳他鄉。

  “黃昏寂寞,獨坐凄涼;海風入樓,秋夜懷遠。只一句,而層次之中,無窮邊思。”(清人王堯衢語)耳邊又傳來嗚嗚咽咽的羌笛聲:“ 更吹羌笛關山月。”關山月,樂府曲調,屬《鼓角橫吹曲》,內容大都表達征戍離別之情。本來心緒已十分悲涼的征人,傷離別的樂曲又引發了他無窮的思親之情。禁不住心馳萬里而涌起滔滔愁思。“無那金閨萬里愁”,無那,指無奈。金閨,女子閨閣的美稱;這里借指家室。這一句不寫自己正思念金閨中人,而想象此時閨人正在萬里之外念及自己。因邊城聞笛而代為金閨之愁;自己之愁已經不堪,而閨中之愁,更將奈何?!這一曲筆使得感情倍深一層。誠如清人李瑛所云:“不言己之思家,而但言無以慰閨中思己,正深于思家也。”(《詩法易簡錄》)

  這首詩起句壯逸,斷句凄楚傷神。烽火城是一片孤城;百尺樓為一座危樓;征人獨坐其上。一個“獨”字,既吻合了征人背井離鄉、遠涉邊地之孤獨,也切合了金閨中人因征人不歸而獨守空閨之孤獨。此外,“更吹羌笛關山月”一句,也有“一擊兩鳴”之妙。

  聞笛者固然聞笛傷情,吹笛者又何嘗不是和淚吹奏呢?!

  吹奏者借吹奏《關山月》所抒發的綿綿離別之情,深深地感染了聞笛者,使聞者頓起金閨之思。

  在章法結構上,詩以前三句的寫景敘事,來烘托第四句的直接抒情;以第四句的直接抒情來深化前三句的寫景敘事。“更吹”、“無那”,轉折有致,將全詩推向高潮。而末句中最末一個“愁”字,為一篇之詩眼,使戍卒懷鄉思親的真摯感情,被刻畫得既飽滿深刻,又含蓄蘊籍。

  在表現征人思想活動方面,詩人運筆也十分委婉曲折。環境氛圍已經造成,為抒情鋪平墊穩,然后水到渠成,直接描寫邊人的心理—— “無那金閨萬里愁”。

  作者所要表現的是征人思念親人、懷戀鄉土的感情,但不直接寫,偏從深閨妻子的萬里愁懷反映出來。而實際情形也是如此:妻子無法消除的思念,正是征人思歸又不得歸的結果。這一曲筆,把征人和思婦的感情完全交融在一起了。就全篇而言,這一句如畫龍點睛,立刻使全詩情韻飛騰,而更具動人的力量了。

  王昌齡素有“七絕圣手”之稱,他的七言絕句寫得概括凝煉,言近旨遠;涵義豐富、神韻悠然。這首《從軍行》便是一例。

  從軍行七首(其二)

  王昌齡

  琵琶起舞換新聲,

  總是關山舊別情。

  撩亂邊愁聽不盡,

  高高秋月照長城。

  王昌齡詩鑒賞

  這是一首格調沉郁的邊塞詩。

  此詩只抓住邊塞軍旅生活的一個片斷,透過軍中飲宴一個鏡頭,跌宕起伏地表現出當時邊塞軍士生活的枯燥乏味和思想的苦悶無聊,也使征戍者的深沉、復雜的感情躍然活現。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是令人陶醉的千古絕唱,然而在久戍邊關的軍士眼中,又是使人厭倦而單調的景象。天天都是那連綿不斷的亂山、長城,白天與“大漠”、“落日”為伴,晚上又是“寒光照鐵衣”的荒野。即使軍中作樂,通宵盡歡,樂聲嘹亮,也難以消除軍士們積郁內心的惆悵。

  “琵琶起舞換新聲”。琵琶不斷奏出新的曲調,隨著旋律的變化,人們翩翩起舞。琵琶是富于邊地色彩的樂器,而軍中作樂,離不開胡琴、羌笛和琵琶的伴奏,這些樂器,對戍邊者來說,帶有異域的情調和征戰的音律,易喚起戰士們強烈的感觸。既然是“換新聲”,應該給人以新的感受,帶來新的歡樂吧?然而“總是關山舊別情”。“總是”二字,轉折得有力,巧妙。此句的“舊”與上句的“新”二字相承應,意味無窮。“新聲”與“舊別情”互相影射,形成詩意的波折,造成抑揚頓挫的音情,尤顯出“意調的酸楚”,邊愁的深重。征戍者離鄉背井,因此,“別情”

  是軍中最普遍、最深沉的感情。盡管曲調花樣翻新,而喚起的“總是”人們的離愁別緒呵!《樂府古題要解》云:“《關山月》,傷離也。”句中“關山”二字,雙關《關山月》曲調,含意頗深。

  “撩亂邊愁聽不盡”。盡管撩起了紛亂的邊愁,卻總也聽不盡。這是詩中又一次波瀾,又一次音情的抑揚。“ 聽不盡”三字,含蓄有致,感情復雜,意味深長,只要邊患未除,就依然彈下去,聽下去,所以“邊愁”既是思歸的哀愁,又何嘗不含有更多的意味呢?

  “高高秋月照長城”既是寫景,又是抒情。詩人輕輕宕開一筆,“景中含情,更慘”, 以景結情。仿佛在軍中置酒飲樂的場面之后,忽然出現一個月照長城的莽莽蒼蒼的景象:古老雄偉的長城綿亙起伏,秋月高照,景象壯闊而悲涼。對此,你會生出什么感想?

  是無限的鄉愁?是立功邊塞的雄心和對于現實的優怨?

  也許,還應加上對于祖國山川風物的深沉的愛,等等。

  一個渺茫而悲涼的境界。在前三句中的感情細流一波三折地發展后,到此卻匯成一灣深沉的流水,蕩漾回旋。“秋月照長城”,為全篇情感之凝結處。這時離情入景,奇想層出,使詩情得以升華。正因為情不可盡,詩人“以不盡盡之”,“思入微茫,似脫實粘”,將征戍者復雜的內心世界和豐富的思想感情表達得入木三分。此詩被譽為“詩之最上乘也”,除音情曲折外,也得益于這絕處生姿的一筆。

  僅二十八字的絕句,卻展現了一幅廣闊而生動的畫面,而且包含極其豐富的內涵。新的聲,舊的情,撩亂的旋律,婆娑的舞姿,天上的秋月,腳下的長城。

  既有動作,又有聲響,還有那色彩斑斕的邊塞景色,..這一切,都交織在邊將士卒們復雜的、撩亂的、蕭索的、延綿無盡的離情思鄉之感中了。

  清人云:“前者(指《從軍行》其一)以海風為景,以羌笛為事,景在事前。此首以琵琶為事,以秋月為景,景在事后。當觀其變調。”乃此絕句之特色也。無怪乎明代詩評家將王昌齡的七絕稱為“神品”。

  從軍行(其五)

  王昌齡

  大漠風塵日色昏,

  紅旗半卷出轅門。

  前軍夜戰洮河北,

  已報生擒吐谷渾。

  王昌齡詩鑒賞

  這首詩描寫的是奔赴前線的戍邊將士聽到前方部隊首戰告捷的消息時的欣喜心情,歌頌了他們奮勇殺敵、忘我報國的英雄主義精神。這首詩氣魄宏大,熱情洋溢,一掃邊塞詩凄婉悲涼的一貫風格。

  詩的一、二句“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采用倒裝的句式,描繪了戍邊部隊奉命開拔及行軍途中的情景。“紅旗”代指戍邊部隊;“半卷”既表現軍旗的舞姿,又傳達出了戍邊壯士奔赴前線時斗志昂揚的高漲士氣。浩浩蕩蕩的部隊如湍急的鐵流挺進在無邊的瀚海之中,使得征途上空煙塵滾滾,遮天蔽日,陽光也仿佛驟然變得昏暗。“日色昏”三字,借光線之弱渲染出了千軍萬馬急速突進時氣宇軒昂的氣概和景象。從這人急馬疾的后續部隊腳下所濺起的“風塵”之中,我們是可以想象到前線敵人之強大和戰斗之激烈、待援。而將士的步伐愈快,就愈顯示出他們那前赴后繼、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

  三、四句“前軍夜戰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是寫急行軍途中,忽然傳來前方部隊報捷的喜訊。“夜戰”二字含蘊無窮,它告訴我們:生擒敵酋的勝利來之不易。沙漠中的夜戰,既要克服瞬息萬變的惡劣氣候給將士帶來的困難,又要不顧白天行軍的鞍馬勞頓,沒有深廣的謀略和敢于拼搏的精神,就難以克敵制勝。

  從詩歌結尾的捷報中,我們可以聽出后續部隊將士乍聞喜訊、喜出望外的縱情歡呼聲,敵酋垂頭喪氣的抽泣聲,先頭部隊在浴血奮戰時驚心動魄的吶喊聲..

  同時也更能體會出先頭部隊將士們大智大勇、有我無敵的英雄氣概?!這首詩在藝術上的顯著特色是含蓄深沉,耐人尋味。詩的第一句寫部隊急行軍時的情景,但詩人只寫了漫漫政途上的滾滾風塵,并沒有直接寫人。詩的第二句也沒有直接寫戍邊將士如何開拔出征,而是寫“紅旗半卷出轅門”, 以紅旗來喻指軍隊。這兩句都寫部隊行動的情景,似乎都沒提到人,但畫面上人的活動不但自見,且是畫面的主體。從而使詩句顯得分外含蓄、深沉。詩的結句也頗見功力,它雖然不說前軍獲勝,但是勝利的氛圍卻充溢于字里行間。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敵酋被擒,敵兵這些烏合之眾豈不如鳥獸散?正因為詩句充滿較大的想象空間,使詩歌達到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效果。

  出塞(其一)

  王昌齡

  秦時明月漢時關,

  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盧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渡陰山。

  王昌齡詩鑒賞

  “出塞”是漢樂府《橫吹曲》的曲調名,唐人樂府中的《前出塞》、《后出塞》、《塞上曲》、《塞下曲》都從這一樂曲演變而來,都用以吟詠邊塞征戰生活。

  王昌齡的《出塞》是一首懷古傷今的感時之篇,被歷代詩評家視為唐人七絕的壓卷之作。它通過月照邊關時戍邊士卒思慕良將的強烈感情和報國建功愿望的抒發,抨擊了唐玄宗開元年間邊將無能,致使邊釁四起的現實,表現了詩人誠摯的愛國熱忱。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大意是一輪明月掛在邊關上空,令人不禁想起國力強盛、邊防鞏固的秦漢時代。然而,現在明月如故,雄關依舊,邊塞的形勢卻今非昔比,只看見部隊不斷開往塞外,卻不見他們凱旋歸來。這兩句詩想象雄奇,給人以縱橫開闊的時空感。“秦”、“漢”二字,足見詩人“思接千載”的藝術功力;家鄉、邊關那“萬里”空間距離的“視通”,又把天地的變遷、山河的易主,一同攝入筆端,交織成一幅現實與歷史、現實與愿望和諧融合的闊大悠遠的境界。這里的“明月”、“雄關”都是歷史的見證。“秦時明月”曾見過秦將的雄威;“漢時”的雄關也曾見過漢將的壯舉。但是,今天的“明月”、“雄關”所見到的又是些什么呢?是窮兵黷武的開邊戰爭,是“萬里長征人未還”。今昔相較,詩人的諷刺、譴責之意溢于言表。詩人在“月”和“關”的前面,用“秦漢時”三字加以修飾,使這幅月臨關塞圖,變成了時間中的圖畫,給萬里邊關賦予了悠久的歷史感。這是詩人對長期的邊塞戰爭作了深刻思考而產生的“神來之筆”!接著,詩人觸景生情,寫出次句“萬里長征人未還”。這一句既敘事又抒情。

  在深沉的感嘆中暗示當時邊防多事,表現了詩人對于久戍士卒的深厚同情。而這一句,又從空間的角度點明邊塞的遙遠。這樣,詩人便創造了時空交織的意象,把讀者帶到萬里以外的邊塞,引進漫長的歷史河流中去回憶、體驗、思考。這兩句包含了多少言外之意呵!

  秦漢時的邊關,至今在月下依然如故,而戰爭一直持續不斷。已有多少士卒血灑沙場,至死未歸;又有多少戰士仍然戍守著邊關,不能歸來。詩人借助闊大、悠久的時空意象,表現戰爭給秦、漢以來歷代人民帶來的痛苦和災難。立意既高,又看得深遠,真可謂“發興高遠”。

  “但使盧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盧城飛將指漢將李廣,這兩句詩意思是說:只要有李廣這樣英勇善戰、忠心為國的統帥來鎮守邊庭,外敵就不敢輕舉妄動。這兩句,融抒情與議論為一體,直接抒發戍邊戰士鞏固邊防的愿望和保衛國家的壯志,洋溢著愛國激情和民族自豪感。寫得氣勢豪邁,鏗鏘有力,擲地作金石聲!同時,這兩句又語帶諷刺,表現了詩人對朝廷用人不當和將帥無能的不滿。有弦外之音,使人尋味無窮。

  由于唐玄宗的好大喜功,輕啟戰爭,邊地人民飽受戰爭之苦,一些邊將為求取功名,一味迎合玄宗意旨,而一些忠君愛國的良將卻受到貶謫和懲罰。

  王昌齡之所以呼吁朝廷選賢任能、重用當代的“盧城飛將”,其一是有感于正直之人慘遭貶謫,其二也含有反對勞而無功的開邊戰爭的意思,因而清人沈德潛在《說詩晬語》中評說此詩時就說道:此詩“蓋言師勞力竭而功不成,用將非其人之故。得飛將軍備邊,邊烽自熄”。可見主張“備邊”—— 持重安邊、制止異族來犯,和“熄”邊烽—— 主動廢除開邊的黷武戰爭,這才是《出塞》一詩的要旨所在。

  這首詩縱觀古今,又敢于以含蓄與明快相統一的筆法針砭時弊,表現了詩人卓越的膽識和博大的胸懷,因而堪稱大氣包舉,意境雄奇。將它為唐人七絕的壓卷之作,是有一定道理的。

  閨怨

  王昌齡

  閨中少婦不知愁,

  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陌頭楊柳色,

  悔教夫婿覓封侯。

  王昌齡詩鑒賞

  王昌齡善于用七絕細膩而含蓄地描寫宮閨女子的心理狀態及其微妙變化。這首《閨怨》和《長信秋詞》等宮怨詩,都是素負盛譽之作。這首詩抓住閨中少婦盛裝登樓欣賞美好春光時心頭突然激起思夫之情這一瞬間心理變化,細膩而生動地刻畫出了這位女主人公被離愁別緒所困擾時的愁姿怨態,含蓄地表達了夫婦朝夕相愛勝似追求世俗功名利祿的思想。

  詩的起句“閨中少婦不知愁”,“不知愁”三字,表現出閨中少婦天真、嬌憨樂觀、開朗的性格和對生活熱愛、達觀的態度。正因為她嬌憨得不知愁,才會一度向往世俗的榮華,勸“教夫婿覓封侯”;正因為她熱愛生活,所以面對大好春光,她才會精心地打扮自己,象孩提時那樣蹦蹦跳跳地登上翠樓,去飽覽人間春色。丈夫從軍遠征,離別經年,照說應該有愁。

  之所以“不曾愁”,除了這位女主人公正當青春年少,還沒有經歷多少生活波折,和家境比較優裕(從下句“凝妝上翠樓”可以看出)之外,根本原因還在于那個時代的風氣。唐代前期國力強盛,從軍遠征,立功邊塞,成為當時人們“覓封侯”的一條重要途徑。“功名只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岑參《送李副使赴磧西官軍》),成為當時許多人的生活理想。在這種時代風尚影響下,“ 覓封侯”者和他的“閨中少婦”

  對這條生活道路是充滿了浪漫主義幻想的。第二句“春日凝汝上翠樓”,則是“不知愁”之形態的注解和具體表現。一個春天的早晨,她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著意的妝飾,登上了自家的高樓(翠樓即青樓,古代顯貴之家樓房多飾青色,這里因平仄要求用“翠”,且與女主人公的身份、與時令季節相應)。春日而凝妝登樓,當然不是為了排遣愁悶(遣愁何必凝妝),而是為了觀賞春色以自娛。這一句寫少婦青春的歡樂,正是為下段青春的虛度、青春的怨曠蓄勢。從“凝妝”

  二字上我們可以體會她登樓前那“不知愁”的歡悅心境;一個“上”字,又將她登樓時步子的輕盈描繪得真實可感。

  第三句“忽見陌頭楊柳色”,是全詩的關鍵所在。

  “忽見”表明所見的突兀、感觸的陡生、聯想的迅捷。

  其實,在大好春光中,處處都有柳暗花明、鶯歌燕舞,見柳是不會令人大驚小怪的。然而這里所見的“楊柳色”有它特定的地點—— “陌頭”。這個“陌頭”,它使人聯想到:也許從前他們夫婦曾攜手經此而游春;也許當年她曾在此“陌頭”親自折柳送夫從軍,以期覓得封侯,求取榮華。然而丈夫一去數年,這美妙的“陌頭楊柳色”卻無人共賞,一種悵惘、孤寂和愁苦的感覺不免要襲上心頭,并引燃久蓄心頭的離愁別緒,于是目光與“陌頭楊柳色”相撞,就會猝然迸出“悔教夫婿覓封侯”這個火熱的念頭。于是由“愁”而“悔”,由“悔”而見“怨”。“悔”字是“愁”和“怨”所化合而成的衍生物,而“愁”和“怨”又是“悔”的根源。在離愁襲擾心頭的時候,這位閨中少婦的“怨”,不涉夫婿、重在責己,這就更襯托出她對丈夫的一往情深。這里的“悔”,也是閨中少婦瞬間對人生世俗功名利祿的一種徹悟,它從另一個角度含蓄地暗示黷武的開邊戰爭破壞了多少人的愛情和幸福!

  這首詩在藝術上的主要特點是感情波瀾起伏,跌宕有致,詩的畫面感極強,境界優美而含蓄。本來要凝妝登樓,觀賞春色,結果反而惹起一腔幽怨,這變化發生得如此迅速而突然,仿佛難以理解。詩的好處正在這里,它生動地顯示了少婦心理的迅速變化,卻不說出變化的具體原因與具體過程,留下充分的想象余地讓讀者去仔細尋味。詩題為“閨怨”,但詩句卻無一字道及“怨”字,一切意在言外。

  采蓮曲二首(其二)

  王昌齡

  荷葉羅裙一色裁,

  芙蓉向臉兩邊開。

  亂入池中看不見,

  聞歌始覺有人來。

  王昌齡詩鑒賞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這里寫的是采蓮少女,置身蓮池,荷葉與羅裙一色,顯得生動喜人,兼有素樸和美艷的風姿。次句的芙蓉即荷花,這一句描繪出一幅美麗的圖景:采蓮少女的臉龐正掩映在盛開的荷花中間,看上去仿佛鮮艷的荷花正對著少女的臉龐開放。把這兩句聯成一體,我們仿佛看到,在那一片綠荷紅蓮叢中,采蓮少女的綠羅裙已經融入田田荷葉之中,幾乎分不清孰為荷葉、孰為羅裙,而少女的臉龐也與鮮艷的荷花相互映照,人花難辨。讓人感到,這些采蓮女子簡直就是美麗的大自然的一部分,或者說竟是荷花的精靈。這些描寫既具有真切的生活實感,又帶有濃郁的浪漫色彩。

  第三句“亂入池中看不見”,緊承前兩句而來。

  亂入,即雜入、混入之意。荷葉羅裙、芙蓉人面,本就恍若一體,難以分辨,只有在定睛細察時才勉強可辨;以致稍一錯神,采蓮少女又與綠荷紅蓮渾然為一,看不見蹤影了。這一句所寫的正是佇立凝望者在剎那間所產生的一種人花莫辨,亦真亦幻的感覺,一種變幻莫測的驚奇與悵惘。然而,正當他踟躕悵惘、望而不見之際,蓮塘中歌聲四起,才又恍然大悟,“看不見”的采蓮女子仍在這田田荷葉、艷艷荷花之中。“始覺有人來”要和“聞歌”聯在一起體味。本已“不見”,忽而“聞歌”,方知“有人”;但人卻又仍然掩映于荷葉荷花之中,所以雖聞歌而不見她們的身姿面影。這真是所謂“菱歌唱不徹,知在此塘中”(崔國輔《小長干曲》)了。這一描寫,更增添了畫面的生動意趣和詩境的含蘊,令人宛見十畝蓮塘,荷花盛開,菱歌四起的情景,與觀望者聞歌神馳、佇立凝望的情狀,而采蓮少女們充滿青春活力的歡樂情緒也洋溢在這聞歌而不見人的荷塘之中。

  如果把這首詩看作一幅《采蓮圖》,畫面的中心自然是采蓮少女們。但詩人卻自始至終不讓她們在這幅活動的畫面上顯現,而是讓她們夾雜在田田荷葉、艷艷荷花叢中,若隱若現,使采蓮少女與美麗的大自然融為一體,使全詩別具一種引人遐想的優美意境。

  這樣的藝術構思,是獨具匠心的。

  曲

  王昌齡

  昨夜風開露井桃,

  未央前殿月輪高。

  平陽歌舞新承寵,

  簾外春寒賜錦袍。

  王昌齡詩鑒賞

  天寶年間,唐玄宗寵納楊玉環,荒淫無度,詩人以漢喻唐,借漢武帝寵幸衛子夫、遺棄陳皇后的一段情事,為自己的諷刺詩罩上了一層“宮怨”的煙幕。

  更為巧妙的是,詩人寫宮怨,字面上卻看不出一點怨意,只是按一個失寵者的口吻,著力描述新人受寵的情狀,這樣,“只說他人之承寵,而己之失寵,悠然可會”(沈德潛《唐詩別裁》)。

  全詩通篇都是失寵者對“昨夜”的追述。“昨夜風開露井桃”點明時令,切題中“春”字;露井旁邊的桃樹,在春風的吹拂下,綻開了花朵。“未央前殿月輪高”點明地點,切題中“宮”字。未央宮的前殿,明月高照,銀光鋪灑。表面上看來,兩句詩只是淡淡地描繪了一幅春意融融、安詳靜穆的自然景象,觸物起興,暗喻歌女承寵,如同桃花沾沐雨露之恩而開放,是興而兼比的寫法。月亮,對于人們來說,本無遠近、高低之分,詩中偏說“未央前殿月輪高”,因為那里是新人受寵的地方,是這個失寵者心向往之而不可接近的所在,因而她只覺得月是彼處高。

  后兩句寫新人的由來和她受寵的具體情狀。衛子夫原為平陽公主的歌女,因妙麗善舞,被漢武帝看中,召入宮中,大受寵幸。“新承寵”一句,即就此而發。

  為了具體表現新人的受寵,第四句選取了一個典型的細節,露井桃開,可知已是春暖時節,但寵意正濃的皇帝猶恐簾外春寒,于是特賜錦袍,見出其過分的關心。通過這一細節描寫,新人受寵之深,顯而易見。

  另外,由“新承寵”三字,人們自然會聯想起那個剛剛失寵的舊人,此時此刻,她可能正站在月光如水的幽宮檐下,遙望未央殿,耳聽新人的歌舞嬉戲之聲而黯然神傷,其孤寂、愁慘、怨悱之情狀,可想而知。

  因為有見于此,前人評論此詩,多認為是詩人代失寵的舊人抒發妒嫉、怨恨之情的。王堯衢《古唐詩合解》云:“不寒而寒,賜非所賜,失寵者思得寵者之榮,而愈加愁恨,故有此詞也。”此詩的旨義是借敘中寵幸的宮人的怨思,從而諷刺皇帝沉溺聲色,喜新厭舊。這種似此實彼、言近旨遠的藝術手法,正體現出王昌齡七絕詩“深情幽怨,意旨微茫,令人測之無端,玩之不盡”的特色。

  西宮春怨

  王昌齡

  西宮夜靜百花香,

  欲卷珠簾春恨長。

  斜抱云和深見月,

  朦朧樹色隱昭陽。

  王昌齡詩鑒賞

  “西宮夜靜百花香”,詩的首句點明季節,點明時間,將讀者帶入了一個花氣襲人的春夜。它是為了反襯出詩中人的孤獨凄涼的處境;就內容而言,它與下文緊密銜接,由此引出了詩中人的矛盾心情和無限幽恨。作者的構思和用詞是極其精細的。詩人不寫花的顏色,只寫花的香氣,因為一般說來,在夜色覆蓋下,令人陶醉的不是色而是香,更何況從下面一句看,詩中人此時在珠簾未卷的室內,觸發她的春怨的就只可能是隨風飄來的陣陣花香了。

  一般來說,在百花開放的時節,在如此迷人的夜晚,一個妙齡的少女,既然還沒有就寢,就該到院中去觀賞了,但她卻為什么一直把自己關在室內呢?或許是她并不知道戶外景色這般美好,或許是有意逃避,為怕惱人的春色勾起自己心事。可是,偏偏有花香透簾而入,引起了她的興致。詩的第二句“欲卷珠簾春恨長”,正是寫她動念后的內心活動。此刻,她雖然無心出戶,倒也曾想把珠簾卷起遙望一番,但這里只說“欲卷”,看來并沒有真的去卷。其實,卷簾不過舉手之勞,為什么欲卷而終于不卷呢?原因是:不見春景,已是春恨綿綿,當然不必再去添加煩惱了。

  但如此良宵,美景當前,悶坐在重簾之內,又會感到時光難熬,愁恨難遣。詩的第三句“斜抱云和深見月”,就是描寫詩中人決心不卷珠簾而又百無聊賴之余的舉動和情態。她拿起樂器,想以音樂打發時間、排遣愁恨。可是,欲彈又止,并沒有真的去彈奏,只是把它斜抱在胸前,凝望著夜空暗自出神罷了。這一“斜抱云和”的描寫,正如譚元春在《唐詩歸》中所說,“以態則至媚,以情則至苦”。

  詩的末句“朦朧樹色隱昭陽”,是她隔簾望見的景色。這一句,既是以景結情,又是景中見情。句中特別值得玩味的是點出了皇帝所在的昭陽宮。它暗示詩中人所凝望的是皇帝的居處,而這正是她的怨情所指。但是,禁閉著大批宮人的西宮與昭陽殿之間隔著重重門戶,距離本來就很遠,更何況又在夜幕籠罩之中,詩中人所能望見的只有一片朦朦朧朧的樹影而已。

  這是透過一層、深入一步的寫法,寫詩中人想將怨情傾注向昭陽宮,而這個昭陽宮卻望都望不見,這就更加說明了她的處境之可憐。

  這首詩以一個“春色惱人眠不得”的花月良宵為背景,描寫一個被幽閉在深宮里的少女的一連串動作和意態,運思深婉,刻畫入微,使讀者如臨其境,如見其人,并看到了她的曲折復雜的內心活動。

  沈德潛《說詩晬語》說:“王龍標絕句,深情幽怨,意旨微茫。”陸時雍《詩鏡總論》也說:“王龍標七言絕句,自是唐人《騷》語,深情苦恨,襞責重重,使人測之無端,玩之無盡。”這首《西宮春怨》是當之無愧的。

  青樓曲二首

  王昌齡

  白馬金鞍隨武皇,

  旌旗十萬宿長楊。

  樓頭少婦鳴箏坐,

  遙見飛塵入建章。

  馳道楊花滿御溝,

  紅妝漫綰上青樓。

  金章紫綬千余騎,

  夫婿朝回初拜侯。

  王昌齡詩鑒賞

  《青樓曲》第一首在讀者眼前展現了兩個場景:

  一個是白馬金鞍上的將軍,正率領著千軍萬馬,在長安大道上行進,越走越遠,到后來就只見地上揚起的一線飛塵;一個是長安大道旁邊的一角青樓,樓上的少婦正在彈箏,那優美的箏聲并沒有因樓外的熱烈場景而中斷,仿佛這一切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似的。前面的場景是那么熱烈、雄偉,給人以壯麗的感覺;后面的場景又顯得端莊、平靜,給人以優美的感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前后互相映襯,對照鮮明。

  詩人是怎樣把這兩個不同的場景連接在一個畫面上的呢?這就是通過樓頭少婦的神態,將長安大道上的壯麗場景,從她的眼中反映出來。表面上她似乎無動于衷,實際上卻抑制不住內心的欣羨,情不自禁地一路目送著那馬上將軍和他身后的隊伍,直到飛塵滾滾,人影全無,還沒有收回她的視線。

  這少婦與馬上將軍有什么關系,為什么如此關注他的行動呢?這可從《青樓曲》的第二首中找到答案。

  原來那馬上的將軍是她的夫婿,他正立功回來,封侯拜爵,就連他部隊里許多騎將都受到封賞。他們經過馳道回來時,把滿路楊花都吹散到御溝里去了。

  把這兩首詩合起來看,前一首描繪的是一支皇家大軍凱旋歸來的場景。因為這次勝利的不平常,連皇帝都親自出迎了,作為將領的妻子,她內心的激動可想而知。詩人未用一句話直接抒寫她內心的激動,而是寫她從樓頭“遙見”的熱烈場景,讀者卻可想象到她看到這熱烈場景時的內心感受。這正如北宋詩人梅堯臣對詩創作所概括的兩句話:“狀難寫之境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

  長楊是西漢皇家射獵、校武的大苑子,建章宮是漢武帝建造的,都在西漢都城長安的近郊。盛唐詩人慣以漢武帝比唐玄宗。詩人是借用漢武帝時期的歷史圖景反映盛唐時期的現實面貌。

  這幅描寫大軍凱旋的歷史畫卷,使人聯想到唐代前期國力強盛。試想一支千軍萬馬的軍隊,如果沒有嚴明的紀律,怎能夠整齊地在市街上前進,連樓頭彈箏少婦都絲毫不受驚動?詩里還再現了唐代都城長安的一片和平景象,不言而喻,這支強大的軍隊,維護了人民和平美好的生活。從樓頭少婦的眼中也反映出當時社會的尚武風氣。唐代前期,接受了西晉以來以及南北朝長期分裂的痛苦教訓,整軍經武,保持了國家的統一與強盛。在這兩首詩中,一種為國立功的光榮感,很自然地從一個征人家屬的神態中流露出來,反映出盛唐社會生活的一個側面。

  聽流人水調子

  王昌齡

  孤舟微月對楓林,

  分付鳴箏與客心。

  嶺色千重萬重雨,

  斷弦收與淚痕深。

  王昌齡詩鑒賞

  這首詩大約作于王昌齡晚年赴龍標(今湖南黔陽)

  貶所途中,描寫聽箏而引起的感慨。

  首句寫景,描繪了三個意象(孤舟、微月、楓林)。

  我國古典詩歌中,素有借月光寫客愁的傳統。而江上見月,月光與水光交輝,更易觸動客子的愁情。而“孤舟微月”也是寫的這種意境,“愁”字未明點,是見于言外的。“楓林”暗示了秋天,也與客愁相關。

  這種闊葉樹生在江邊,遇風發出一片肅殺之聲。“孤舟微月對楓林”,集中秋江晚來三種景物,就構成極凄清的意境,上面的描寫為箏曲的演奏創造了一個典型的環境。此情此境,只有音樂能消解異鄉異客的愁懷了。“分付”即發付,安排意。彈箏者于此也就暗中登場。“分付”同“與”字照應,意味著奏出的箏曲與遷客心境相印。“水調子”(即水調歌,屬樂府商調曲)本來哀切,此時又融入流落江湖的樂人(“流人”) 的主觀感情,豈能不引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遷謫者內心的共鳴呢?這里的“分付”和“與”,它們既含演奏彈撥之意,其又將景色、箏樂與聽者心境緊緊相連,使之融成一境。“分付”雙聲,“鳴箏”疊韻,使詩句鏗鏘上口,富于樂感。詩句之妙,恰如鐘惺所說:“‘分付’字與‘與’字說出鳴箏之情,卻解不出”(《唐詩歸》),所謂“解不出”,正是說它可意會而難言傳,言有盡而意無窮。

  次句剛開始描寫箏曲,三句卻提到“嶺色”,似乎又轉到景的描寫。其實,這里與首句寫景性質不同,可說仍是寫“鳴箏”的繼續。也許晚間真的下了一陣雨,使嶺色處于有無之間。也許只不過是“微月”如水的清光造成的幻景,層層山嶺似乎迷蒙在霧雨之中。

  無論是哪種境況,對遷客的心情都有陪襯烘托的作用。

  “千重萬重雨”不僅寫嶺色,也兼形箏聲;不僅是視覺形象,也是聽覺形象。“千重”、“萬重”的復疊,給人以樂音繁促的暗示,對彈箏“流人”的復雜心緒也是一種暗示。在寫“鳴箏”之后,這樣將“嶺色”

  與“千重萬重雨”并置一句中,省去任何敘寫、關聯詞語,造成詩句多義性,含蘊豐富,連通了視聽感覺,令人低回不已。

  彈到激越處,箏弦突然斷了。但聽者情緒激動,不能自已。這里不寫淚下之多,而換言“淚痕深”,造語形象新鮮。“收與”、“分付與”用字有異曲同工之妙,它使三句的“雨”與此句的“淚”構成譬喻關系。意喻聽箏者的淚乃是箏弦收集嶺上之雨化成,無怪乎其多了。這想象新穎獨特,發人妙思。“只說聞箏下淚,意便淺。說淚如雨,語亦平常。看他句法字法運用之妙,便使人涵詠不盡。”(黃生評)這首詩從句法、音韻到通感的運用,頗具特色,而且都有益于意境的創造,渾融含蓄,而不顯露,《詩藪》稱之為“連城之璧,不以追琢減稱”,可謂知言。

  送魏二

  王昌齡

  醉別江樓橘柚香,

  江風引雨入舟涼。

  憶君遙在瀟湘月,

  愁聽清猿夢里長。

  王昌齡詩鑒賞

  詩作于王昌齡貶龍標尉時。

  (從“橘柚香”見出)送別魏二在一個清秋的日子。餞宴設在臨江的高樓上,空氣中飄散著橘柚的香氣,環境幽雅,氣氛溫馨。這一切因為朋友即將離別而變得尤為美好。這里敘事寫景已暗含依依惜別之情。

  首句“醉”字,暗含“酒深情亦深”之意。

  次句字面上只說風雨入舟,卻兼寫出行人入舟;逼人的“涼”意,雖是身體的感覺,卻也雙關著心理的感受。“引”字與“入”字呼應,有不疾不徐,悠然而至之感,恰切地表現出秋風秋雨的特點。此句寓情于景,句法字法運用皆妙,耐人涵詠。

  按通常作法,后二句應歸結到惜別之情。但詩人卻宕開一筆將眼前情景推開,以“憶”字勾勒,從對面生情,為友人虛構了一個境界:在不久的將來,朋友夜泊在瀟湘(瀟水在零陵縣與湘水會合,稱瀟湘)

  之上,那時風住雨收,一輪孤月高懸,環境如此凄清,友人恐難成眠吧。即使他暫時入夢,兩岸猿啼也會一聲一聲闖入夢境,令他睡不安恬,因此在夢中也擺不脫愁緒。詩人從視(月光)聽(猿聲)兩個方面勾勒出一個典型的旅夜孤寂的環境。月夜泊舟已是幻景,夢中聽猿,更是幻中有幻。因此詩境頗具幾分朦朧之美,有助于表現惆悵別情。

  末句的“長”字描摹猿聲相當形象,使人想起《水經注·三峽》關于猿聲的描寫:“時有高猿長嘯,屬引凄異,空谷傳響,哀轉久絕。”“長”字作韻腳用在此詩之末,更有余韻不絕之感。

  詩的前半部寫實景,后半部為虛擬,它借助想象,擴大意境,深化主題,通過造境,“道伊旅況愁寂而已,惜別之情自寓”(敖英評,《唐詩絕句類選》),“代為之思,其情更遠”(陸時雍《詩鏡總論》)。在藝術構思上頗具特色。

  芙蓉樓送辛漸

  王昌齡

  寒雨連江夜入吳,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陽親友如相問,

  一片冰心在玉壺。

  王昌齡詩鑒賞

  《芙蓉樓送辛漸》是詩人謫貶江寧丞時的作品,原作二首,這里所選詩為其第一首。芙蓉樓原名西北樓,故址在潤州(今江蘇鎮江)西北,登臨可以俯瞰長江,遙望江北,辛漸是詩人的摯友,此次由潤州渡江,取道揚州,北上洛陽。王昌齡陪他從江寧到潤州,然后在此分手。此詩雖為送別之作,卻意在表白自己的胸襟和情操,給人以深沉、郁悒、高潔之感。

  “寒雨連江夜入吳”,迷蒙的煙雨籠罩著吳地江天,織成了無邊無際的愁網。夜雨增添了蕭瑟的秋意,也渲染出離別的黯淡氣氛。那寒意不僅彌漫在滿江煙雨之中,更沁透在兩個離人的心頭。“連”字和“入”

  字寫出雨勢的平穩連綿,江雨悄然而來的動態能為人分明地感知,則詩人因離情縈懷而一夜未眠的情景也自可想見。但是,這一幅水天相連、浩渺迷茫的吳江夜雨圖,不也展現了一種極其高遠壯闊的境界嗎?中晚唐詩和婉約派宋詞往往將雨聲寫在窗下梧桐、檐前鐵馬、池中殘荷等等瑣物上,而王昌齡卻并不實寫如何感知秋雨來臨的細節,他只是將聽覺視覺和想象概括成連江入吳的雨勢,以大片淡墨染出滿紙煙雨,這就用浩大的氣魄烘托了“平明送客楚山孤”的開闊意境。

  第二句“平明送客楚山孤”,點出了送別的時間和地理環境。雨后的清晨,天氣初晴,青山滴翠,孤峙兀立。一個“孤”字,也形象地傳達了詩人此時的心境。因為王昌齡時常遭讒受誣,難得有摯友入吳一吐胸中塊壘,好不容易盼來辛漸這一知己,今朝卻又要分手北上,心中的孤寂恐非言語能形容。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二句,寫的是詩人對辛漸的叮嚀和托付之語。意思是說:“你到達洛陽后,假如有親戚朋友詢問我遭貶后的近況,你可以告訴他們,我的人格高尚、品行光明磊落、為官清廉自守,如一潔美的冰心之儲于玉壺,無可自慚處。這兩句詩并不僅僅是詩人的自我表白,更是詩人以凜然的姿態對小人謗議攻訐所進行的駁擊,充分表現出詩人不肯屈從于惡勢力的頑強斗爭精神。

  這首詩雖然是寫給可以與之推心置腹的摯友的,因為抒懷所以語言是相當含蓄的。特別是“玉壺冰”這古老比喻的運用,就更使此詩收到“言近意遠”的藝術效果。王昌齡這里借“玉壺冰”來隱喻、表白自己的志行高潔,和雖遭貶謫卻不改其高潔情操的決心,不僅比喻貼切,而且也使詩中的形象更加生動、富于立體感。“玉壺”和“冰心”都是潔美的象征,然而經“一片冰心在玉壺”一句的巧妙組合,卻將二者從形象的屬性上升為獨立的形象,從而完成了詩歌境界的飛躍和升華。

  王昌齡不僅是一位才華出眾的詩人,而且也是我國古典詩歌理論的不懈的探索者。《新唐書·藝文志》就載其詩論文章《詩格》二卷。在《詩格》中,他曾首倡“意境”的理論,主張寫景、狀物、抒情三者的渾然結合,認為意境之中“景與意相兼始好”。為了創造優美動人、具有審美價值的意境,他又強調重視“起”、“結”的藝術表現技法。他認為,詩的發句應是“題目外直樹一句景物當時者,第二句始言題目意”,而“每至落句,常須含思,不得令語盡思窮”。在創作上,王昌齡也實踐了自己的詩歌理論。《芙蓉樓送辛漸》的第一句“寒雨連江夜入吳”,是“直樹一句景物當時者”;它即景生情,為詩的畫面勾勒出廣闊的背景;第二句“平明送客楚山孤”,旨在揭示題意;詩的第三句,由寫景而轉至抒情,第四句“一片冰心在玉壺”卻又出人意料,意味深長,正因為他的詩歌注意起、結藝術,所以其開頭往往如“鳳頭”,美麗、鮮艷、引人注目,誘人深讀;而其結句又如“豹尾”或美人“臨去秋波那一轉”,給人以深沉的含蓄美。

  長信秋詞(其一)

  王昌齡

  金井梧桐秋葉黃,

  珠簾不卷夜來霜。

  熏籠玉忱無顏色,

  臥聽南宮清漏長。

  王昌齡詩鑒賞

  這組詩共五首,寫于天寶年間(742—756),詩人第二次被貶之前。本詩為組詩的第一首。

  “長信”原是漢代宮殿名,太后所居。《三輔黃圖》三記載:“長信宮,漢太后常居之..后宮在西,秋之象也。秋主信,故宮殿皆以長信、長秋為名。”

  漢代雁門郡樓煩班況女、班彪姑,成帝時選入宮為婕妤,史稱班婕妤。婕妤,是漢代女官名,武帝時設置。

  據《漢書·外戚傳序》記載:“婕妤視上卿,比列侯”,地位很高。班婕妤曾被寵信,后為趙飛燕所譖失寵,懼讒主動請求到長信宮侍奉太后,成帝死后充奉園陵。

  樂府《婕妤怨》、《長信怨》均詠此事。王昌齡的《長信秋詞》也是與此有關的一組宮怨詩,這首宮怨詩,運用深婉含蓄的筆觸,采取以景托情的手法,寫一個被剝奪了青春、自由和幸福的少女,在凄涼寂寞的深宮中,形孤影單、臥聽宮漏的情景。這是從這位少女的悲慘的一生中剪取下來的一個不眠之夜。

  在這個不眠之夜里,詩中人憂思如潮,愁腸似結,她的滿腔怨情該是傾吐不盡的。這首詩只有四句,總共二十八個字,照說,即令字字句句都寫怨情,恐怕還不能寫出她的怨情于萬一。可是,作者竟然不惜把前三句都用在寫景上,只留下最后一句寫到人物,而且就在這最后一句中也沒有明寫怨情。這樣寫,乍看象是離開了這首詩所要表現的主題,其實卻在藝術效果上更顯得有力,更深刻地表現了主題。這是因為:

  前三句雖是寫景,卻并非為寫景而寫景,它們是為最后人物的出場服務的。就通首詩而言,四句詩是融合為一的整體,不論寫景與寫人,都是為托出怨情服務的。

  這首詩,題為《秋詞》。它的首句就以井邊梧桐、秋深葉黃點破題,同時起了渲染色彩、烘托氣氛的作用。它一開頭就把讀者引入一個蕭瑟冷寂的環境之中。

  次句更以珠簾不卷、夜寒霜重表明時間已是深夜,從而把這一環境描畫得更為凄涼。接下來,詩筆轉向室內。室內可寫的景物應當很多,而作者只選中了兩件用具。其寫熏籠,是為了進一步烘染深宮寒夜的環境氣氛;寫玉枕,是使人聯想到床上不眠之人的孤單。

  作者還用了“無顏色”三字來形容熏籠、玉枕。這既是實寫,又是虛寫。實寫,一是說明這是一個冷宮,室內的用具都已年久陳舊,色彩黯淡;二是說明時間已到深夜,爐火、燈光都已微弱,周圍的物品也顯得黯然失色。虛寫,則不必是器物本身“無顏色”,而是伴對此器物之人的主觀感覺,是她的黯淡心情的反映。寫到這里,詩中之人已經呼之欲出了。

  最后,讀者終于在熏籠畔、玉枕上看到了一位孤眠不寐的少女。這時,回過頭來看前三句詩,才知道作者是遙遙著筆、逐步收縮的。詩從戶外井邊,寫到門戶之間的珠簾,再寫到室內的熏籠、床上的玉枕,從遠到近,句句換景,句句騰挪,把讀者的視線最后引向一點,集中到這位女主角身上。這樣,就使人物的出場,既有水到渠成之妙,又收引滿而發之效。

  作為宮怨詩,這一首是很有特色的。“金井”、“珠簾”、“熏籠”、“玉枕”等都是宮中華貴器物,與主人公索漠孤苦的心情形成鮮明對比,這位失寵宮人的內心痛苦,給讀者的印象是深刻的。如將它與詩人的另一首《西宮秋怨》對比,則感受更深。《西宮秋怨》曰:“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卻恨含情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不論南宮的器物如何華貴,也不論西宮的美人如何妝麗色艷,到頭來也只有臥聽宮漏、空懸明月,君王未必臨幸。這就是古代宮人普遍的可悲命運。

  沈德潛《唐詩別裁》四稱王昌齡絕句“深情幽怨,意旨微茫,令人測之無端,玩之無盡,謂之唐人騷語可。”這一見解極為深刻。王昌齡的絕句主要表現四方面的內容:即邊塞、離別、閨怨和宮怨,尤以后二類的分量較重。追根溯源,歷來的閨怨詩也好,宮怨詩也好,無不包含詩人自身的隱憂。王昌齡自謂“久于貧賤,是以多知危苦之事。”(《上李侍郎書》)宮中的令人同情的“危苦之事”就是宮女特有的精神痛苦。王昌齡的宮怨詩所揭示的宮女所受的精神折磨,正是腐朽的宮廷制度和所謂“明主”、“君王”一手造成的,所以他的宮怨詩有很高的認識意義和思想價值。

  長信秋詞(其三)

  王昌齡

  奉帚平明金殿開,

  且將團扇暫徘徊。

  玉顏不及寒鴉色,

  猶帶昭陽日影來。

  王昌齡詩鑒賞

  王士禛在《唐人萬首絕句選》里,推出四首作為唐人絕句的壓卷,王昌齡《長信秋詞》的第三首就是其中之一。這首詩首句取意于南朝梁代詩中的“奉帚長信宮,誰知獨不見”(柳惲《獨不見》、“班姬失寵顏不開,奉帚供養長信臺”(吳均《行路難》之五),并有所發展,意思是嬪妃失寵后,天一亮就要起身充作灑掃之役。第二句中的“團扇”,其典出自班婕妤《怨歌行》,指秋涼后,扇就被棄置不用,喻婦女之被棄。“徘徊”,是寫自己只能與被棄的團扇為伴。這里可引申為心神不定,從而表現失寵者的精神痛苦。

  對于這首詩的后兩句,前人很感興趣,時有所見。

  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評論說:“昭陽宮趙昭儀所居,宮在東方,寒鴉帶東方日影而來,見己之不如鴉也。優柔婉麗,含蘊無窮,使人一唱而三嘆。”

  俞陛云則在《詩境淺說續編》中說:“后二句言,空負傾城玉貌,正如古詩所謂,時薄朱顏,誰發皓齒。

  尚不及日暮飛鴉,猶得帶照陽日影,借余暖以輝其羽毛。淵明賦閑情云,‘ 愿在發而為澤,愿在履而為絲’。

  夫澤與絲安知情愛,猶空際寒鴉安知恩寵。以多情之人,而不及無情之物。設想愈癡,其心愈悲矣。”

  詩中前兩句寫天色方曉,金殿已開,就拿起掃帚,從事打掃,這是每天刻板的工作和生活;打掃之余,別無他事,就手執團扇,且共徘徊,這是一時的偷閑和沉思。徘徊,寫心情之不定,團扇,喻失寵之可悲。

  說“且將”則更見出孤寂無聊,唯有袖中此扇,命運相同,可以徘徊與共而已。

  后兩句進一步用一個巧妙的比喻來發揮這位宮女的怨情,仍承用班婕妤故事。昭陽,漢殿,即趙飛燕姊妹所居。時當秋日,故鴉稱寒鴉。古代以日喻帝王,故日影即指君恩。寒鴉能從昭陽殿上飛過,所以它們身上還帶有昭陽日影,而自己深居長信,君王從不一顧,則雖有潔白如玉的容顏,倒反而不及渾身烏黑的老鴉了。她怨恨的是,自己不但不如同類的人,而且不如異類的物—— 小小的、丑陋的烏鴉。按照一般情況,“擬人必于其倫”,也就是以美的比美的,丑的比丑的,可是玉顏之白與鴉羽之黑,極不相類;不但不類,而且相反,拿來作比,就使讀者增強了感受。

  因為如果都是玉顏,則雖略有高下,未必相差很遠,那么,她的怨苦,她的不甘心,就不會如此深刻了,而上用“不及”,下用“猶帶”,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表達了其實是非常深沉的怨憤。

  王昌齡的創作時代是在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玄宗于天寶四年(745 )冊楊玉環為貴妃。王昌齡當時帶有深刻諷喻性的宮怨詩,當不是無的放矢。王昌齡一生兩次被貶,因此王詩可能有借美人失寵抒發自己被貶的憤懣與幽怨之情。

  塞下曲(其二)

  王昌齡

  飲馬渡秋水,

  水寒風似刀。

  平沙日未沒,

  黯黯見臨洮。

  昔日長城戰,

  咸言意氣高。

  黃塵足今古,

  白骨亂蓬蒿。

  王昌齡詩鑒賞

  《塞下曲》系由漢樂府《橫吹曲辭》中的《出塞》、《入塞》衍變而來,內容多寫邊塞戰事。

  此詩在構思上的特點,是用側面描寫來表現主題。

  詩中并沒具體描寫戰爭,而是通過對塞外景物和昔日戰爭遺跡的描繪,來表達詩人對戰爭的看法。

  開頭四句是從軍士飲馬渡河的所見所感,描繪了塞外枯曠苦寒景象。詩人把描寫的時間選在深秋的黃昏,這樣更有利于表現所寫的內容。寫苦寒,只選擇了水和風這兩種最能表現環境特征的景物,筆墨簡潔,又能收到很好的藝術效果。首句的“飲馬”者就是軍士。詩中的“水”指洮水,臨洮城就在洮水畔。“飲馬”須牽馬入水,所以感覺“水寒”,看似不經意,實則工于匠心。中原或中原以南地區,秋風只使人感到涼爽,但塞外的秋風,卻已然“似刀”。足見其風不但猛烈,而且寒冷,僅用十字,就把地域的特點形象地描繪了出來。三四兩句寫遠望臨洮的景象。“平沙”謂沙漠之地。臨洮,古縣名,因縣城臨洮水而得名。即今甘肅東部的岷縣,是長城的起點,唐代為隴右道岷州的治所,這里常常發生戰爭。暮色蒼茫,廣袤的沙漠望不到邊,天邊掛著一輪金黃的落日,臨洮城遠遠地隱現在暮色中。境界闊大,氣勢恢宏。

  臨洮一帶是歷代經常征戰的戰場。據新舊《唐書·王晙列傳》和《吐蕃傳》等書載:開元二年十月,吐蕃以精兵十萬寇臨洮,朔方軍總管王晙與攝右羽林將軍薛訥等合兵拒之,先后在大來谷口、武階、長子等處大敗吐蕃,前后殺獲數萬,獲馬羊二十萬,吐蕃死者枕藉,洮水為之不流。詩中所說的“長城戰”,指的就是這次戰爭。“昔日長城戰,咸言意氣高”,這是眾人的說法。對此,詩人不是直接從正面進行辯駁或加以評論,而是以這里的景物和戰爭遺跡來作回答:

  “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足”是充滿的意思。

  “白骨”是戰死者的尸骨。“今古”貫通兩句,上下句都包括在內;不僅指從古到今,還包括一年四季,每月每天。意思是說,臨洮這一帶沙漠地區,一年四季,黃塵彌漫,戰死者的白骨,雜亂地棄在蓬蒿間,從古到今,都是如此。這里的“白骨”,包含開元二年這次“長城戰”戰死的戰士,及這以前戰死的戰士。

  這里沒有一個議論字眼,卻將戰爭的殘酷極其深刻地揭示出來。這里是議論,是說理,但這種議論、說理,卻完全是以生動的形象來表現,因而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手法極其高妙。

  這首詩著重表現軍旅生活的艱辛及戰爭的殘酷,其中蘊含了詩人對黷武戰爭的反對情緒。

  浣紗女

  王昌齡

  錢塘江畔是誰家,

  江上女兒全勝花。

  吳王在時不得出,

  今日公然來浣紗。

  王昌齡詩鑒賞

  錢塘江在今浙江省,流經杭州入海。此詩贊美錢塘女兒的美好。

  詩的前兩句是從正面對江上女兒進行熱烈贊美。

  用的是倒裝。詩人在錢塘江畔看到了“勝花”的女子,情不自禁地問起她們是誰家女兒,“是誰家”是用反詰的方式來表達的贊美語,充滿了驚喜贊嘆的感情,用意并不是在詢問她們是誰家姑娘。寫女子之美只用“勝花”二字,簡潔但卻形象。

  接下來詩人并不緊接上文,對女子的美做進一步的具體描繪,而是把筆宕開,又引用歷史故事對女子進行贊美。史書記載,春秋時,越王勾踐被吳王夫差打敗,勾踐為了求和,并使夫差荒淫失政,貢美女西施、鄭旦給夫差,夫差非常寵愛。西施、鄭旦都是越國苧蘿山(在今浙江諸暨縣南)鬻薪者之女。錢塘江古為越地,因此詩人看見錢塘江上的美麗女兒,很自然地聯想到西施、鄭旦,覺得江上女兒同她們一樣美麗。這兩句詩意是說,如果是在春秋吳王夫差時代,錢塘江上這些女兒,定會象西施、鄭旦那樣被選送吳宮,并深藏于吳宮之中,不得出來,但如今已不是過去,今天她們公然出來浣紗了。“紗”是輕薄的絹。

  一群比鮮花還要美麗的女兒,在碧綠的江水中浣洗著輕紗,她們歡歌笑語,她們那花一樣的臉龐,映著碧綠的江水和水中的輕紗,—— 這是一幅多么迷人的圖畫!“公然”二字不僅含著詩人對世事清平的由衷贊美,還表現了女兒們浣紗時的喜悅心情。引吳王之例,還使作品在贊美錢塘女兒的同時,對歷代的荒淫統治者,進行了諷刺,豐富了作品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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