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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經解讀:《春秋》言三世
《春秋》為什么言三世?《春秋》怎么言三世?《春秋》言什么樣的三世?
“其稱名也雜而不越,于稽其類,其衰世之意邪?這一段開始,是講寫文章的方法。我以前常告訴新聞界的朋友,寫社論就要“雜而不越”,尤其是寫大文章的道理,取材的角度,下筆的方法都有很大的學問。
“其稱名也,雜而不越”。“名”的意思,在這時可以說是“用字遣辭”,一個名詞、一個小掌故、或者講道理、理論,引證得很準確。“雜”是很廣泛,包羅很廣,能照顧全面;“不越”是不會過分,沒有超過范圍,沒有不得體、不離譜,等等。
“于稽其類”,引用資料的正確性,說話要有根據,不要亂講,在寫同類的東西時,似是而非的關鍵之處,要能辨別,能剖析。
這是孔子研究《易經》,及研究文王周公著作的心得。
“其衰世這意邪?”孔子的《春秋》言三世,就是太平世、升平世、衰世。衰世就是亂世,就像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如果按孔子所定三世的標準,大同世界就是太平盛世,但是很難做到。西洋哲學家柏拉圖的理想國與孔子的太平盛世,恐怕永遠是人類掛在那里的一個目標。所以我經常比它為驢子的紅蘿卜。一個趕驢車的鄉下人,因為驢子不肯走,他便在前面吊一個紅蘿卜,驢子為了吃那個紅蘿卜,就只好拼命向前走。但是,這個紅蘿卜目標很難追求得到。
普通歷史上的小升平,如果十年二十年沒有戰爭,人民的生活就能獲得安定。但是在歷史上幾乎沒有三十年不變亂的,要想安定很難。十二年是一紀,三十年是一世,這是古代的觀念。現在把一百年叫一個世紀,這是西文人的觀念翻譯過來的。
講到衰世,錢穆先生曾說莊子、老子、《易經》的“三玄之學”是衰世之學。我就講笑話說:如果三玄之學是衰世之學,那四書五經也可以稱為憂患之書了,因為四書五經的學問都是從憂患中來的。錢先生這么講也有他的根據,這就是孔子所說的“其衰世之意邪”的道理!
但是大家要注意,偉大的哲學家、宗教家都出在亂世。越是亂世,人才越多。亂世的人都是痛苦的,因為痛苦,便要用思想來解決問題。太平時候都是文學家,因為生活優裕,就把精神用到悠閑娛樂方面去了。《紅樓夢》的那個時代,就是太平時代的反映。由康熙下半期開始,算是太平了三百多年,那個時候公子少爺,文學家特別多。像袁子才這下班人,都出生在那個時候。所以當時就流行不作無益之事——一天到晚不去跳舞、打麻將、喝酒,如何排遣有涯之生命?人的生命有限啊!如果不做些有意義的事,那個日子怎么打發?活幾十年太長啦!實在受不了,人會要發瘋的。
這種話大家恐怕很難會聽見了。我現在想想,那個日子真的很舒服啊!要放暑假了,擔心這兩個月的暑假,回到家怎么“玩”?怎么過啊?回到家以后,竹床 一鋪,當著風口睡倒,看看唐人的詩詞,翻翻書,很快地下午兩三點了!媽媽的下午點心還沒有出來,已經對媽媽很不舒服了!媽媽把點心拿來,一嘗不對胃口,便不吃啦!媽媽再勸,反正不好吃,一副撒嬌的樣子。媽媽說:好,我再去做別的……現在想想古人所說的“日長如夢閑方覺,事大如天醉已休”,過一天好像過一年一樣,這種生活情形,幾十年來臺灣青年差不多感覺到了。大家生長在溫 室里邊,我很擔心將來大家怎么辦?不做無益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所以大家飆車、簽大家樂,舞廳“蓬拆”到天亮……
可見歷史上永遠不會出現太平,所以真正領導這個世界的大政治家是很痛苦的。大政治家要在這個世界將亂未亂的時候就導正它、預防它,但還得不到大家的支持。一個社會、一個國家跟一個家庭一樣。我半夜三四點鐘起床 ,看到對面賣豆漿的夫婦,已經起來磨豆漿了。夫婦倆辛辛苦苦,省吃儉用買了房子,銀行里存了錢,到了兒子長大,便不會再這么辛苦了,到了孫子便要“不做無益之事,何以敗此辛苦之家”了。一個家庭不會超過三代,那是真的。這個社會上的家庭,是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