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小船散文
在記憶里,我記憶得深刻的是故鄉的小船,是遙遠的童年中那一葉扁舟。這條小船日夜停靠在江岸邊,為鄉親們趕集之用。
我的家鄉叫塘猛村,與明朝定城是一江相隔。鄉親們要到定城趕集,必須搭上小船過南渡江。然而,南渡江是海南島的母親河,江面闊,但是,南渡江屬于內河,水源頭來自海南島五指山。對此,盡管江面寬廣,但是,水源缺乏,能夠渡船的水域很小,僅是四五十米面寬。江水靜,岸邊都生著一層一層浮萍。所以,小船就成為鄉親們趕集的交通工具。
童年時代,我是在家鄉度過的。每次父親到定城趕集,我都哭著要跟著父親去趕集。因為,我愛坐那條小船,在船上看那叔叔用力劃船情景。每次上船,到了碼頭后要跨下二三級用木頭做成的渡口臺階,才登上這條小船。
小船僅載幾個人,駕駛小船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周大伯。周大伯是生產隊里的社員,每逢趕集日,不管是刮風下雨,他都要早出晚歸,免費送鄉親們到定城趕集,又免費接鄉親們返歸。
大家上船坐好后,我看到大伯撐著一條長長的竹篙,劃了劃水面上的浮萍,然后,他把竹篙放入江中,用力一撐,小船就慢慢轉頭離開了岸邊。這時,我看到一只只小魚,緊跟著小船后面,爭先恐后,游上游下,跟著小船向對岸游去。我坐在父親的身邊,看著大伯撐著竹篙,不停地在船的左右兩邊用力劃撐。此刻,小船不停地輕微起伏,仿佛像母親的胸脯。
我沒有暈船,感覺沒有壓力,心情舒服幸福。此刻,觸景生情,心里想著,長大后,我也要像周大伯一樣,駕駛小船在南渡江邊迎送鄉親們趕集,還可以看到小魚在船尾水中游蕩。
幾十年過去了,大學畢業后,分配在大城市工作。然而,在省城工作,每次坐的都是幾層樓高的大輪船。坐故鄉的小船沒有暈船,然而,我坐大輪船卻有暈船現象,經不起大風大浪顛簸。一顛簸就嘔吐,每次嘔吐時連黃水都吐出來,不僅十分難受,也影響工作。一次,我坐大船從東莞往香港,盡管僅有不到一個多小時的水路,可是,大船顛簸厲害,使我嘔吐不停,嘔吐到想吐也吐不出來為止。這痛苦的情景,令人感到十分狼狽。好好一個人上船,在一個多小時內,被折磨得像個鬼,哭不能哭,笑不能笑。上岸后,猶如一位久病在身的人一樣,頭腦昏昏欲睡,一點力量都沒有,真有點像死去活來的感覺。
此時,我想起故鄉的小船,想起與父親一起坐小船到定城趕集的情景。那時,盡管是一條小船,空間較窄,窄得兩只手都可以分別搭在船緣兩側。船身雖小,吃水卻很深,趴在船邊,鼻尖幾乎都可以觸到水面。船上有漿,也有竹篙。不過,用竹篙一撐使小船轉頭離岸,然后,才用漿劃過去。水是清的',船首掠過,經常驚動了原潛躲在岸邊水草叢里的小魚,它們大大小小黑灰色偶爾閃動著鱗光的影子,似箭一般的四處迸射開去。我愛趴在船頭,看水草依依的舒緩手臂衣帶,看小魚你追我趕,一直看到自己的口水流滴下來。此刻,小船在江中迎著習習涼風向對岸駛去;那一股輕柔的水聲,猶如一首優美的催眠小夜曲;岸邊隨著江水搖晃的浮萍,在陽光下閃光。
南岸是定城,岸邊都是一些古老的小民宅;北岸不遠是塘猛村。村前稻田別有景致,江邊低,田間高,青碧碧的禾苗以青空白云為襯底,形成一幅幅美麗圖畫;一只只燕子在空中飛翔,一邊飛一邊“吱吱”叫,盡管叫聲是那樣的遙遠,但是,越遙遠越美妙。有時候,在小船上偶然聽到這種聲音,真令人陶醉。
八十年代,分田單干承包,小船也被承包了。故鄉的小船舵手,不再是周大伯了;另換了新人,人們稱為鄧老板。從此,鄉親們再也享受不到免費坐船趕集了。于是,我也失去與父親一起趕集的機會。
唐代詩人綦毋潛的一首《春泛若耶溪》詩中寫道:幽意無斷絕,此去隨所偶。晚風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際夜轉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煙飛溶溶,林月低向后。生事且彌漫,愿為持竿叟。該詩贊賞晚風吹拂著的小船在溪口中行駛的情景,贊美撐竿的老船夫駛船精神。
啊!故鄉的小船,我心中的小船。此時,盡管有機會坐上高大豪華的大船,但是,我依然懷念著故鄉的小船,贊美著小船與周大伯為鄉親們日夜操勞的情景。盼望有一天,我重返回故鄉,像當年一樣,免費坐上那一條小船,看著天空中燕子快活地歌唱;看著水下的小魚在自由地游蕩……